她粗魯地把那條手臂撥開,掀起棉被,往浴室走去。
許是被她的動作吵醒,躺在另一側的女人翻了個身,呻吟地抗議:「啊……是誰那麼殘忍把窗簾拉開的?」
還在浴室的藍晨星懶得答話。不一會兒,嘩啦啦的流水聲傳來,沐浴精的香味霎時充滿早晨的空氣。
十多分鐘後,藍晨星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俐落地套上衣物後,她瞥了眼還賴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棉被堆,不爽地抓起棉被,瞬間女子赤裸、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盡呈眼前。
「啊!你幹什麼啦?人家還要睡耶!」
「黎雪湖,你如果想賴床就不要半夜三更跑來我家鬧,還累得我整晚無法成眠。快給我起來!你這醉鬼!」
「哎呀,沒辦法啊,昨天玩得太high,喝『茫』了,給錯卡片,計程車司機才會送錯地方咩,歹勢啦!」一絲不掛的雪湖並沒因為全身赤裸感到害羞,像是早習慣在她面前裸身般,自在地打著呵欠。
「哼,虧你還算聰明,要是被小桐看到你又喝成這樣,不把你念到臭頭才怪。」
黎雪湖淘氣地笑了笑。「謝謝你收留我啦!這小桐也真奇怪,人家談戀愛不都會變得溫柔點嗎?她卻還是跟從前一樣嚴厲。幸好有你這兒可以躲,不然光是被小桐訓話,我就算沒瘋,耳朵也要長繭了。」
藍晨星搖搖頭,把棉被折好後放到一旁。「你也別怪小桐這麼愛念你,她只是擔心你。」
「我知道。自從我媽過世後,她就像被哆啦A夢的時光巾包過一樣,瞬間變成大人。這次看她談戀愛,我比自己談戀愛還開心。」她起身走到衣櫃前拉出一條浴巾走進浴室,解決完生理需求後,又晃回來。
看著藍晨星已著好裝,一頭短髮也以發蠟整理好,精神抖擻地對著鏡子仔細檢查自己的打扮。
「你啊——還要穿著這身男裝多久啊?」雪湖看著看著,忽然開口說。
藍晨星拉袖子的手一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卻不答話。
兩人從高中就相識至今,雪湖哪會不知她那一瞥其中隱含的警告?
但或許是昨夜真的喝多了,鈍化了她的腦袋、也壯大了她的膽子,她不放棄地又說:「都過了那麼久了,你還擔心會有哪個混蛋侵害你嗎?就算真的有人這麼不長眼膽敢惹你,憑你柔道二段的身手,不把對方摔得七死八活的?」
「我習慣了,也沒什麼好改,這樣穿也省事多了。」
「什麼省事多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中性打扮,害別人老是摸不清你的真實性別,以為你是男的就算了,居然還傳我是你的女朋友。」
淡漠的她交往親密的只有「Artemis」的幾位資深員工,其中又以和黎雪湖交情最好。本來還有人覺得她和雪湖是同性戀,但因為雪湖花名在外,所以開始有人相信她是男兒身。
雖然藍晨星的性別撲朔迷離,個性也冷冷淡淡的,但她俊美不凡的外表常招來一堆愛慕者,男的、女的皆有,且因為她處事低調,平添一絲神秘感,更加深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是嗎?那為何還有一堆無聊人士整天來煩我?」
藍晨星指的是最近老是纏著她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法國電訊」的公關經理杜康培,女的是「極致電子」的董事千金、也是業務副理尤麗玫。兩人皆是慕名而來,一見到藍晨星驚為天人,自此成為死忠的粉絲,有事沒事就跑來找她吃飯聊天喝咖啡,兩人還會彼此吃醋較勁,搞得藍晨星一個頭兩個大。
「呵呵,對不起,那兩個天兵我沒轍。」雪湖很沒種地直接投降。
「哼!」晨星冷冷地睞她一眼。「就出一張嘴。」
「哎呀,誰教你這麼有魅力,男的、女的都煞到你。不如就試試看嘛!不論你是選杜康培這超帥的中法混血兒,還是尊貴嬌美的尤麗玫,我和其他姊妹都絕對支持你的。不用怕社會輿論,現在異國戀正流行,同性戀也日漸開放,你就放膽去愛,別再裹足不前了!」
藍晨星冷不防地拿起牆角的鞋拔子,往雪湖的頭上一敲。
「哎喲!會痛耶,老大。」雪湖可憐兮兮地捂著頭。敢這麼打她的,除了藍晨星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
「不會痛幹麼打?就會幸災樂禍,看來你工作太少,我叫夏桐別再幫你接工作,讓你多些事做怎樣?」
「哼,每次惱羞成怒就拿工作壓我,當初讓夏桐接下工作也是你想多加訓練她,而且該我做的也沒少過,可不可以換別招?」
敢這麼頂撞她的,也只有雪湖而已。兩人從高中結識至今,什麼架沒吵過?什麼面貌沒見過?不論在別人眼中她們是怎樣冷漠、怎樣驕傲,只有在彼此單獨相處時,那些面具統統可以丟到一旁,展現最真實的那一面。
藍晨星靜默地盯著她幾秒。「你最近為什麼常到台中出差?你是要從實招來?還是要我自個兒去打聽?」
原本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瞬間消失無蹤,雪湖俐落地跳下床,往浴室衝去。「我要去洗澡了,不然來不及上班了。」
藍晨星望著她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到底是最親密的朋友,彼此的弱點在哪兒,都一清二楚。
望著鏡中的自己,她不由得發起呆來。當初為了躲避朱先德的覬覦,捨棄了女孩的打扮,被外祖母認領後,為了武裝自己,她持續中性的裝扮。
她強勢、冷硬的作風和犀利的言詞,也常讓人摸不清她是男是女。
這樣的偽裝成了她的標誌和面具,讓她有安全感,對於別人謠傳她的性向不正常,或惡意中傷她、譭謗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無動於衷。
豈料,這樣特立獨行的作風,居然吸引了一堆人,不但對她更加好奇,還深深被她冷靜、淡漠的氣質吸引。她皺著眉,不悅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