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他是你弟……」
「我沒有那種花癡弟弟。」電梯噹的一聲開了,他抱她走了出去,往她家門口邁開腳步。
她輕笑出聲,掏出鑰匙開門,邊道:「他看起來有點面熟,可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見趟。」
他聞言打翻了醋罈子,惱怒的道:「你不是說你愛我。」
他突然冒出這一句,害她鑰匙差點掉了,小臉瞬間飛上紅霞,有些羞窘的瞪著他。
門開了,他卻站在原地,見她不答,心裡一陣慌,一時急了,不由得大聲了起來,
「說話啊!」
「我還以為你沒聽到。」她的臉更紅了,不由得看向別的地方。
見她承認了,他心下一鬆,才走進門,將她放到沙發上,哼聲道:「既然愛我,就別老盯著別的男人看!」
這男人還真是大言不慚。
「女人愛看帥哥,和男人愛看美女一樣,是很正常的。」她微笑邊說邊看著他臉色瞬間又泛著黑青,然後才補了一句:「而且我說了,會看他,是因為他看起來很面熟。」
他還是鐵青著臉,老大不爽的瞪著她,半晌後才起身去拿熱油藥膏幫她扭到的腳上藥。
見他恢復沉默,她也樂得安靜,然後他突然又開了口。
「為什麼不問?」
她疑惑的看著他,「問什麼?」
「我的背景、我的工作,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他動作輕柔的揉著她的腳躁,頭也不抬的問。
她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聽著他沒有起伏的語音,好半晌,才緩緩開口:「我不習慣詢問別人的隱私。」
「我不是別人,你說你愛我。」
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重複這一句啊?
白雲嗔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臉又紅了。「如果你想讓我知道,你會說的。」
「如果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能說愛我?」她沒來由的自信教他惱火,不由得抬起頭直視著她,緩緩道:「你根本不認識我。」
「我當然認識你,不然這幾個月是誰和我在一起?」白雲傾身向前,抬手輕撫他剛硬的臉龐,溫柔一笑,柔聲道:「我認識的這個人,他喜歡喝咖啡、最愛吃蛋糕。他是個左撇子卻會用右手寫字,每天都會看報紙,總是用笑容掩飾情緒。他認識很多奇怪的人,懂得很多奇怪的事。他長得像頭熊,卻對小孩很好、對老人很好、對貓也很好,最
重要的是……」她吻了他一下,嘴角噙著笑凝望著他,「對我很好。」
心一暖,喉頭一陣緊縮,他啞聲道:「過來。」
她聽話上前,他重新給她一個吻,那種很煽情的吻。
跟著,被他握住的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好疼……」她倒抽口氣,差點痛出淚來,小臉埋在他的肩頸處。
「不這樣你會更痛的。」他坐上沙發,將她抱在大腿上坐好,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痛一下而已,等一下就不會痛了。」
「很痛。」她緊緊攀著他的肩頭,在他懷中哽咽。
「對不起。」他抱著她輕輕搖晃,喃喃低聲道歉。
白雲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腳好了些,卻仍是賴在他溫暖的懷中。
他也沒要她下來的意思,只是輕輕擁著她,半晌後,才又遲疑的開口:「為什麼是我?」
她吸吸鼻子,報復似的咕噥著說:「可能因為我想找個人愛時,你剛好在那裡。」
什麼意思?如果那個時候,在她旁邊是別的男人,她愛的就不會是他嗎?
見他臉色又變難看了,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騙你的,傻蛋。」
傻蛋?他苦笑出聲,認命的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是個顧問。」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聽著從他胸腔傳來的平穩心跳。
「我是我媽去美國留學時懷的孩子,她回台灣生下我,卻無法得到家人的諒解。小時候,家裡窮,我幾乎每種工作都做過,所以什麼都懂一點。後來大了,懂得更多,剛好對某些事有點天分,之後就成了顧問。」
「嗯。」她握住他的大手,比較兩人手掌的大小。
「我媽帶著我,總是搬來搬去的,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我以前總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才曉得她在躲那個男人。」
「你父親?」
他沒有回答,全身肌肉卻不自覺的繃緊。
她枕在他肩窩上,輕輕喟歎了口氣,看著他的手指和她的交纏著。
「高中時,媽過世了,他派人來找我,要我繼承家業。」他不帶感情的看著前方,平鋪直訴的道:「他說他不知道,我一開始還相信他說的鬼話,後來才發現當年他明知
道我媽懷孕了,還拋棄她,誰知道他後來出了車禍,無法再生子,才把主意打到我頭上。」
心口一陣抽痛,她抬首,卻看見他臉上毫無表情、眼神空洞,他將所有的情緒都封閉了起來,開口繼續道:「後來我離開了,因為身上沒錢回國,只好在美國打工度日,後來從這個國家到那個國家,這個城市到那個城市,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
她看了心好疼,卻又不知該如何才能平撫他的傷,只能靜靜的待在他懷中,聽他說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成了一種習慣,我變得無法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久了就會厭煩,會變得越來越浮躁,然後開始挑剔旁人的毛病……」話到一半,他喉頭一陣緊縮,停了下來。
白雲閉上了眼,緊緊環抱著他,只覺得想哭。
人怎麼可能會想流浪?甚至習慣流浪?
他分明是逼著自己去尋找離開的理由,逼著自己去討厭身旁的人事物,這樣他才可以走得開。
「其實久了,也很好玩,每個國家有不同的風俗民情,每個地方有不一樣的人,每個大城市看起來卻是大同小異。」像是不想顯露自身的悲哀,他自嘲的笑了笑。
她睜眼,在玻璃窗上看到他的笑,那笑容和緩了他面部的剛硬線條,笑聲卻好孤寂。
「那麼多地方,你最喜歡哪裡?」她壓抑著想哭的情緒,慶幸自己的聲音聽來還是一樣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