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門關上,臥室恢復寧靜,連6655321都不見影。
藍馥陽眸光隱顫。「歐那是你的同學?」嗓音似有難以置信。
「好幾年沒連絡了。」皇宇穹淡淡地說,掀被下床,看了看床邊桌的熱可可加草莓酒,拿起來,喝完,放下杯子,碰桌輕響。
藍馥陽震了一下,抬眸。
他站在床邊,幽黑雙眸凝視她,說:「過來,馥陽——」手臂朝她伸展。
藍馥陽無法抗拒,自動移身。皇宇穹一把將她抱離床鋪,走向浴室。
「他是我學生時代的室友,知道我有個未婚妻——」
「這是謀略嗎?」她打斷了他,嗓音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她點的那杯root beer float給人的感覺。偽裝——他後來知道她喜歡的是熱可可加草莓酒——粉飾心煩意亂,她才喝那冰飲,讓自己的心冷下來、漂浮地慢慢化掉。
皇宇穹沉了沈,看著她水光閃動的雙眼,放下她,逕自走進淋浴亭,擰開水源,昂頭迎著衝落的細水柱。「我接受歐那的無給約聘,後天開始到他新成立的事務所工作,時間六年。」水柱衝擊他的嗓音,水滴濺出淋浴亭外,弄濕了她的晨衣和雙腳。
藍馥陽動了動,跨步,進了沒關門的淋浴亭,柔荑從男人背後環住他胸腹,抱著他。他故意的,故意不關淋浴亭的門,讓她即使站在外面也跟他一樣濕。
「六年……」芙頰貼在他背上,她呢喃著。
「歐那無法忍受任何人浪費他的一丁點時間,誰要浪費他的時間,他就要那人付出代價。你們的婚姻浪費了他六十天——」
「所以,他不是無條件簽那協議書的……」
她說的沒錯。
求學時期,他們戲稱「時間」是歐那的情人。歐那幾次戀情均因對方約會遲到八秒而告吹,歐那是個對時間觀念嚴格要求的人,約會前,先和對方精對鐘錶,一秒不容浪費。藍馥陽與他閃電結婚正合他這種個性,只是兩人結婚當日,剛禮成,走出公證堂,藍馥陽便前去與馮達朗團隊會合,展開工作,沒過一天正式婚姻生活,浪費了新婚夜時間、浪費蜜月時間……浪費了六十天後,她回到歐那的住所,就是一紙可怕的離婚協議書等著她。
「我浪費他六十天,他要你做白工六年是嗎?」藍馥陽繞到他身前,仰起美顏。
皇宇穹垂眸,看著被水打濕的絕倫臉龐,調弱水柱,身軀將她籠罩,手摸摸她泛紅的肌膚。「幸好你是嫁給歐那。」語意朦朧,他沒給她時間想通,立即俯首吻她唇,將她抱起,剝除她濕透的晨衣,軀幹擠入她雙腿間。
「宇穹……」她抽了口氣,柔荑環緊他的肩。
他往上一頂,開始挺動。「長輩只給十一分鐘,我們又浪費了多少……」他吻她的唇、頸、乳房,輕舔她右乳的痣。
藍馥陽嬌喘起來,美顏埋近他潮濕的發裡。
有那麼一點幸運的,她原本以為那個未婚夫就像家族讓她去接受的「修女養成」般的教育一樣,會是個束縛,可能比束縛更可怕,所以,當她聽多家人說他的事,她漸漸感到厭煩,感到他就像她人生中,半途殺出的強盜,他讓她十三歲那年覺醒的渴望自由意志,面臨再度壓抑的危機,她終是走了一步沒頭沒腦的反叛——把自己嫁給僅有幾面之緣的歐那。她只想過「嫁給歐那」,沒多想往後必須有什麼夫妻生活的日子——對於歐那,她只有構圖,沒有打光、沒有按快門,什麼也沒留,空的,沖洗不出美好影像——那可怕的離婚協議書其實幫她劃了一個幸運句號與美麗起點。
「宇穹,」她抬起臉龐,手從他的背撫至他俊顏,撫著沿他眉眼流淌的水痕。「對不起——」她說。
他和她不同,他接受家族的安排,聽取她的事,甚至被皇夏生慫恿干了蠢事。多年前那晚,他們躲進森林一夜,出來時,皇夏生沒道義地用長輩的淫威命令他脫下鞋,給他那雙逃跑當中掉了一隻鞋的腳穿。笨事皇夏生幹得比較多,後果總由他收拾。他穿著襪子,走了一段路,找到最近的鞋店買鞋,未進店,目光先被櫥窗中的一雙桃紅色鹿皮軟鞋吸引,腦海猛地湧浮一扇小窗扉,小窗扉裡的女孩,女孩的赤裸身姿,她有一雙長腿,腳小小的、白白的、趾甲如寶石折閃光線……他衝進店裡,莫名地買下那雙女鞋……
「皇宇穹賢伉儷——」
來了!
「超過十一分鐘了!」
拉炮聲,像當年門衛警嚇的槍聲。
「你不要吵他們,他們昨天才新婚,十一分鐘怎麼夠……」夏可虹也來了。
「皇宇穹又不是我,十一分鐘夠長了——」
啊……
「下流、無賴、只會逞嘴皮!」
「親愛的……我哪只用嘴……你都忘了嗎?」
越說越過火了,門外吵鬧的夫妻……
「宇穹——」藍馥陽呻吟地叫了一聲。
門外安靜了。
皇宇穹抱著妻子嬌嫩的軀體,開大水流,兩人緊緊纏身交抱,往下滑,他摸著妻子的腿,腦海往事迴旋,低抑喘息,頸背一昂,高潮了——頂級婚宴全拋腦後——沒什麼比此刻更稱得上頂級。
*** *** ***
「很好!棒極了!精采絕倫!」連三個驚歎不夠,再來一個誇張讚歎:「mer-aviglioso!」
皇宇穹步行在維內多大道下坡盡頭的巴爾貝裡尼廣場,才剛接近那幢每扇窗扉都對著廣場噴水池的六層樓古典樓房,就聽見皇夏生高八度的呼聲。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他倒有點不爽。這裡實在是有點熱,陽光遍灑。真不知道,皇夏生找他過來幹麼?
他走向一樓入口拱門,停了一下。邊牆空空蕩蕩,原本的出版社木刻招牌被拆下,只剩一片大理石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