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強風又吹得屋內呼呼地迴響,言雪彤的背脊頓感森寒的涼意,她下意識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開得更大。
不知道這颱風在中南部會不會很嚴重?她失神地看著電視猜測道。
待在下榻飯店裡的段景晟叨著煙,若有所思地看著風雨交加的窗外,見天色越加昏暗,他的眉心就糾結得更緊,煙霧也吐得得更急了。他不願去計算已經有多久沒看到言雪彤,儘管想她的念頭越來越濃烈。
面對過去幾天的種種,他必須對自己承認,他是個十分善妒而且記恨的人。
言雪彤對記者所做的那些言論至今仍深烙在他的心裡,每每想她的念頭一作祟,他就下意識讓這可恨的記憶浮出腦海,硬生生地壓制思念她的狂瀾,即使這份記憶著實烙痛了他的心。
聽著窗外的風聲,段景晟這回竟壓抑不下對言雪彤的思念,想著最後一次看到她時,她蒼白無助的臉色,想著她凝視著自己時,那眸底的清澈,想著她在黑暗中守著冷清的屋子。
那位於頂樓的住所在颱風過境時,向來是最佳的聲勢詮釋者,當初他會買下那地方,也就是看上這獨特的一點,但是言雪彤會不會被那種陰森的風聲音嚇壞呢?
剎那間,他無法不去想像言雪彤恐懼地瑟縮在黑暗的一角,臉上浮現極度的驚駭與心悸,那樣的景像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猛烈地撕提著他的心魂、他的神經。
終於,段景晟下了決心似地拿起電話,撥了個房號,不一會兒。話筒傳來司機老劉的聲音。
「老劉,我先開車回台北,你在這裡待著,等颱風過去後,你再搭飛機回去,一切花費報公帳。」
「可是現在氣象局已經發佈如風警報,您要開車北上很危險!」老劉不解的說。
「你照我的話去做就是,立刻把車鑰匙送過來。」說完,段景晟便掛上電話。
在窗外的風雨中,他似乎看到了言雪彤嬌美如花的笑靨,不禁暗歎口氣。
他真是自作自縛的呆子!為什麼故意分派不必要的工作給邱顧問?為什麼在出院後就急急南下?為什麼不回去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一陣叩門聲響起,段景晟隨即回過神來,打開房門,老劉手中握著車鑰匙,站在門口。
「董事長,」老劉一臉的遲疑,「我看還是……」
段景晟一把將車鑰匙抓在手上,決然地說:「好了,你回房去吧。」
電視熱鬧地響著,螢幕上的閃光地映在言雪彤不太安穩的睡臉上,驀地,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她嚇得一骨碌坐了起來,手中的遙控器掉落在地上,電話仍舊大聲作響。
「喂?」她驚魂甫定地拿起電話,「喂?」
「雪彤!」邱小姐的聲音從電話裡急急傳來,「董事長回來了沒?」
「他……」現在她完全清醒了,卻不確定聽清楚邱小姐的話。「他人不是在中南部嗎?」
「董事長在傍晚大約五點左右離開台中,在這樣風大雨大,又視野不佳的狀況下開車,真令人擔心!」邱小姐的語氣充滿憂慮。
言雪彤反射性地看了下表,不禁倒抽口氣,都快十點了,連忙再次求證地問:「邱姐,你確定段景晟今晚回來?」
「那裡的電話有點問題,司機老劉剛剛才打通。」邱小姐不掩飾心中焦急的說:「董事長把老劉留在台中,不顧老劉的勸阻,執意一個人開車北上。」
「他為什麼要回台北?這是颱風哪!」言雪彤驚訝的說。
邱小姐在電話那端沉默許久,才緩緩地開口,「我想……不!我現在確定他是不要你一個人度過颱風夜。」
「我?」言雪彤感到腦袋轟地一聲,隨即不安地笑了一聲,「別在這時候開我的玩笑,邱小姐,這一點都不好玩。」
「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種玩笑來著?」邱小姐歎了口氣,「你一個人在那間大屋子裡,不怕嗎?」
「當然不怕。」言雪彤不假思索地道。想到段景晟這些天來毫無道理的冷落,心裡就有氣,哼!誰要在這時候無緣無故欠他一份人情。
就在這時候,一陣劇烈的強風吹得屋內呼呼作響,言雪彤本能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冷意也隨之流竄到四肢百骸。
邱小姐聽見她受驚的悶哼聲,不禁笑了起來,「看不出你也有嘴硬的時候。」
「我不是嘴硬,剛剛只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她就是死不肯承認害怕。
「董事長也真的,其實他只要一通電話來,我再忙也會過去陪你的。他肯定是心一急,就沒想到這一點的。」
「我才不需要什麼陪!」她為段景晟的驟然歸來找理由,心裡卻忍不住為那些理山泛酸,「說……說不定他是急著回來看水葒,從他突然撤回控訴,可見是想著水葒她——」
「你知道董事長對水葒撤回控訴的條件嗎?」邱姐打斷她的問道。
「條件?」言雪彤不由得想起段景晟當初對她開出的條件,心更是止不住抽痛。「他要水葒陪他六個月嗎?」
「雪彤!」這時連善解人意的邱小姐都要對她的頑冥不靈感到不耐。「你是睜眼的瞎子嗎?連白癡都看得出來,董事長對水葒根本不屑一顧。他對水葒提出的條件是永遠不得再靠近你一步!」
這……這是什麼鬼條件?言雪彤不明白,心卻陡然狂跳起來。
「他要律師轉告水葒,這回算水葒命大,因為你毫髮未傷,否則他絕不善罷干休,如果水葒再傷害你,即使是無心,他將連本帶利討回。雪彤,你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吧?」
言雪彤頓時呆若木雞,這是她在作夢嗎?
「我也真是的,跟老闆這麼多年,早有蛛絲馬跡可循,卻直到現在才看穿。」說著,邱小姐吁了一口長氣,「好了,等老闆回來,通知我一聲,做員工的也會擔心。」
言雪彤看著已斷訊的電話良久,才緩緩掛上,儘管心裡充滿震撼與感動,但她還是不太能相信邱小姐的話,那像是夢裡才會發生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