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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並沒有越走越遠,相反地,當她在茶田里待了會兒,發現看來看去都是茶樹,沒有其餘風光可瞧,而且山那頭的雲層似乎有飄移的傾向,她就決定轉身,往來時路走。
然而,在走過幾個相同的走道,如意的腳步始終猶豫,是這裡該轉?還是那裡?!
她轉回身,退回到才剛走過的岔路,想想不對,又轉了回來,繼續往前走,這樣來來回回幾次,她終於承認一向很有方向感的她,迷路了。
如意有點氣憤地踢踢腳,踢飛了腳邊的幾顆碎石子。
「這樣居然也能迷路,去買樂透絕對會中頭彩。」嘴裡碎念了聲,如意抬起一手來,用手指隨意指了個方向。「算了,就走這裡吧!」
她大步往前走,走向數步外的一個岔路口,拐進那條小岔路。
雲層慢慢地飄了過來,空氣中雖帶著濃郁的水氣味,但並沒有飄雨,而是起霧了。
聽說在這裡,起霧是很正常的,也因為這種自然現象,這裡的土壤和氣候才適宜栽種茶葉。
如意又往前走,很快地走進一大片油桐樹林,茶田已在身後漸漸地消失,就在即將離開油桐樹林時,她往前一望,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就說沒道理我會迷路。」
看向前方,若以腳程計算,或許還需要十來分鐘的時間,但山莊已經清晰可見,主屋就矗立在遠遠的正前方,那絳紅色的屋瓦格外醒目。
如意低頭,拉回遠眺的目光,嘴裡開始哼起了歌曲,往主屋的方向走。
就這樣,她拐過幾個彎,又走過幾株零零星星的油桐樹,很意外地,落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大片的玫瑰花園。
她腳步緩了下來,不再急著回主屋,而是改走進花叢中,欣賞起這一大片的花海。
循著石子小徑,她邊走邊看邊逛,很快地穿過了花圃,抬頭一看,才發覺此處原來是在水塘的另一方。
記下了地點,她心想著,下一回一定要再來散步,轉個身,她準備由來時路往回走,卻意外地見到一個石碑。
如意走近,瞇起眼來認真地看著鐫刻於石碑上的字——
愛妻 夏詩織之墓
這幾個字讓如意嚇了一大跳,差點轉身拔腿就跑。
「嚇到了?」突然的聲音傳來,有別於傅學廉沉穩低啞的嗓音,聲音的主人語調較高,而且帶著一股濃濃的嘲諷味。
如意驀地將視線拉向聲音的主人,不難尋找,他就站在離她約五步外的距離,手上拎著一枝血紅玫瑰,是他剛折下的。
「你是……」如意想了下,對他有點印象,卻又不曾在山莊裡見過他。
「傅學禮。」薄薄的唇掀了掀,說出幾個字。
「傅學……禮……」如意「啊」的一聲,想起在何時見過他了,不就是那一天在傅學廉的書房裡,和他視訊聯絡的那個人?
「記起我了?」傅學禮挑挑一眉。
「是,記起來了。」
說真的,他和傅學廉的相似度有百分之八十以上,不過眉宇間的神情不同,微笑時給人的感覺也不同。
「這個夏詩織是……」如意想了下,將話題給拉回。
「我哥的前妻。」看不出傅學禮的神情有何不同,但由他口吻的語調可以聽出,他似乎不怎麼喜歡這個人。
「前妻?」如意想起了她和爺爺的對話,眉心不自覺地蹙緊了起來。「可是我聽說她應該是離開!而不是……」
「而不是被埋在這裡?」傅學禮接了她的話。
「是。」
「你喜歡我哥?」問話的時候,傅學禮望了望天邊,等他又將目光拉回,回落到如意臉上,變得異常犀利。
「這個……」如意不是猶豫,而是遲疑有必要對他坦承嗎?愛情是她和傅學廉的事,不是嗎?
「需要猶豫嗎?」
「我不是猶豫。」如意反駁。
那毫無退怯的模樣,讓傅學禮揚高雙眉。「關於你的事,我聽說過了不少。」
他都聽了些什麼?
如意不禁懷疑,沒急著回應他的話。
「我還是要對你說聲謝謝。」傅學禮突然說。
「謝我什麼?」
「我哥的腳。」傅學禮挑明了說。
「那是他自己的努力。」這點,如意倒是實話實說,一點也不敢居功。
「如果沒有你,我想他是不會願意到醫院裡去做復健的。」傅學禮點出了重點。
「這點倒是。」
她的話不閃不避的直接,先是令傅學禮一愣,隨即挑眉笑了起來。
「我大概可以知道我哥喜歡你什麼了!」
她夠直接,連普通的客套都省略,這樣大剌剌的性格,讓人激賞。
「你們難道都想過勸他去接受復健?」如意沒理會他的話題,逕自開闢新的。
「你覺得他像是一個會讓人說得動的人嗎?」他懷疑。
如意搖了搖頭,坦誠道:「不像!」
「那不就得了。」傅學禮將目光拉回,重新落在如意身上。
就是她了嗎?哥哥的真命天女!
她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的傷害他們傅家男人嗎?不會再為傅家帶來什麼不幸吧?
「說的也是。」如意想想,逕自地笑了起來,「對了,你方才說這個石碑下埋的是那個叫夏詩織的女人?」
「不是。」傅學禮搖了搖頭,神情莫測。「這裡面埋的是我的哥回憶。」
「你哥的回憶?」他的意思發人深思。
「在我哥的心中,那個女人等同於死了。」傅學禮說。
「這樣啊……」如意沒再多說什麼。
他一定很愛那個夏詩織吧?所以才會傷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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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傅學禮回到書房,不意外見到傅學廉已在書房裡等他。
「你到哪去了?讓成叔去叫我回來,自己卻跑得不見人影!」傅學廉坐在單座沙發上,一見到傅學禮,很快地站起,朝他走來,張手一抱。「我們有快兩年時間沒見面,都是透過視訊談話的吧?」
他拍拍他的手臂,有親人回到身邊的感覺真好。
「是的。」
這兩年,傅家人都不好過,尤其在傅學廉出事之後,為免過於刺激他,也不想沉浸在哀愁中,於是傅家的其他四個男丁就更少回山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