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猶豫,他走到書桌邊,在皮椅上坐下,深深地閉起雙眸,喘了好幾口氣,感覺心跳仍在,但心口已讓人給刨出了一個大洞。
他打開抽屜,從裡頭翻出一張名片。
兩指顫抖地夾住,照著上頭的電話,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撥,沒多久,電話接通,那端傳來總機小姐的聲音——
「台北市XX醫院您好。」
「你好,小姐,能不能麻煩你轉接一下復健科謝進成醫師?」傅學廉深吸氣,他發覺自己的聲音正顫抖著。
「你等一下。」總機小姐查看電腦,一會兒後,「對不起,謝醫師休假喔,如果你要找他,請後天再撥電話來。」
小姐的話才說完,傅學廉已不能忍受地掛斷電話。
他在顫抖,全身顫抖,任憑他如何的想推翻心中假設,但事實證明,如意極有可能是跟那個蒙古大夫在一起!
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他仰天長嘯,吼出心中的不安和悲憤。
一個反手,掃落了桌上所有的東西,文件四散,電腦全毀。
「他們會去哪裡?」砰地推開椅子,他發狂似的站起,似想起了什麼地衝出書房,來到如意的臥房。
一陣翻找,他開啟她的筆記型電腦,搜出了她的錄音筆。
他一一閱讀電腦中的所有檔案,也聽了錄音筆內的內容,然後他整個人僵住,彷彿上帝突然判了他死刑,靈魂瞬間由身體裡硬生生地被剝離。
PTSD!
她的論文報告!
她為了這篇論文,居然可以連身體都奉獻給他,只為博得他的信任?!
「哈、哈、哈……」再也克制不住,傅學廉狂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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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在隔天的傍晚才回到山莊,這兩天半的時間不能說完全沒收穫,但也沒如預期中的順利。
首先,她找到了夏詩織的母親沒錯,但經由夏媽媽親口證實,自從女兒背棄了傅學廉,跟別人私奔後,她沒臉在山莊裡繼續工作,而夏詩織也從來沒再與她聯絡過。
至於那個帶走夏詩織的男人,聽說去年有人在花蓮見過他,只是不知道消息正不正確。
「唉,真是白跑了一趟。」如意歎了口氣,跟謝進成道過再見,看著他開車離去,才有些意興闌珊地往山莊裡走。
才走了幾步,成叔不知由哪裡跑了出來,一臉神秘兮兮地將她拉到一旁。
「如意、如意。」
「怎麼了?」如意不明所以。
「你先別進主屋裡去。」阿泰也不曉得由何處摸出來,突然出現在如意身後。
「怎麼了嗎?」如意瞧瞧他們的臉色,怎麼一樣難看?
「大……唉……大少爺回來了。」阿泰說。
「學廉?!」她還以為他會明天才回來,或是晚一點,至少比她晚一些回到山莊,「他有問我去哪了嗎?」
這個問題讓阿泰和成叔同時沉默。
一會兒後,見他們臉色都不對勁,如意乾脆直接跨步往主屋方向走。
「如意、如意,大、大少爺昨天中午左右就回來了。」成叔趕緊跟上她。
如意停下腳步,看了成叔一眼。「他很生氣?」
「不是很,應該說是氣炸了,我們大家都不敢靠近他。」阿泰縮縮脖子,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倏地,渾身竄過一記冷顫。
只怕這次比兩年前那一回更糟糕,因為大少爺的表情更冷肅。
「他在哪?」如意問。
在心裡沉沉地一歎,要獲得他的信賴,似乎還要更努力。
「你的房間。」成叔插話,眉心緊皺在一起。「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待在你房裡,除了喝點水之外,連東西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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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推開房門,見到裡頭一片凌亂,預料到大事不妙。
「你回來了?」他坐在陰暗的角落裡,似頭受了傷的狂獅一樣的緊盯著她。
「你瘋了嗎?沒事幹嘛毀了我的筆電?」見到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筆記型電腦,如意氣得差點昏倒。
傅學廉哼笑一聲,倏地由沙發上站起,快步來到她面前,伸出一手落在她的頸子上,用力一掐。
如意嚇得臉色蒼白,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你、你……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咳……」
她咳了起來,感覺空氣由胸腔中一點一滴的消失,黑暗很快就要朝她襲來。
「傅、傅……學……廉……」如意的雙手已使不出力,眼淚似潰堤一樣。
發覺自己差點失手掐死她,傅學廉趕緊抽回手,將她甩向一旁。
「你滾,滾出我的山莊,滾出我的地方,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如意掙扎著由地上爬起,「為什麼?」
就僅是因為她失蹤了兩天,所以他才趕她走?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他怒不可遏的一吼,雙目刺紅地瞪著她,「這樣耍弄我,讓你覺得好玩?PTSD?你把我當什麼了?你的論文對像?你的觀察記錄者?還是是你的實驗品?」
「我……」他全都知道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怎樣?」傅學廉的嘴角勾起一抹淒愴的笑,「告訴你,就算你是為了論文報告而找上我這個案例,我也不吃虧嘛,因為你也給足了我甜頭,對嗎?」他嘴角微揚,諷刺地說。
「你……」如意無法想像,他竟會將兩人的歡愛說成這樣。
「我還記得你在我身下的那副淫蕩模樣!」他更殘酷地說。
「住嘴!」如意撲向他。
傅學廉退開一步,讓她再度摔倒在地。
「滾!反正我已經玩膩你了,這件事都就當沒發生過,只要你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說著,他冷酷地轉身,朝外走去。
「傅學廉。」如意在他的身後喊他。
他腳步未停。
「你這個笨蛋、臭雞蛋、王八蛋,你是全天下最笨的笨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趕我走,你會後悔一輩子的!」如意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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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負氣離開山莊,夜色中,她一個人走在山徑上。
「該死的臭男人,你一定會後悔的,嗚……」她邊拭淚,邊哭泣,視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