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翩翩是很高興生意變好,但見他每每與女客人噓寒問暖,她的心裡也是覺得怪怪的……
「做生意嘛!當然就是逢人就笑,除了東西好吃,親切的服務是最重要的。」譚峰說著,幾塊炸得金黃酥脆的炸雞塊已從滾滾油鍋中撈了上來,身手利落到宛如他已經在路邊賣過好幾年炸雞排。
「你來幫忙我是很感激啦,可是你會不會因此而耽誤公事……」尹翩翩見一向西裝革履的他每次一進紫依念便是整個改變造型,從綁頭巾、穿T(放正)恤、牛仔褲到休閒鞋,再裹著長圍裙忙進忙出的模樣,還是帥到讓人忍不住要流口水。
「當然不會。」追求佳人重要,事業也不能荒廢。他又不是傻瓜,怎可能放任正事不管。
「那就好……」其實尹翩翩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對於他這樣的行徑,她有著相當矛盾的心態,有喜、有憂、有期待、也有些微微的抗拒。
她默默拿著炸雞塊,正要動手製作漢堡時,譚峰卻忽然側過身來在她耳邊低語著——
「不過,比起當副董事長,我倒比較喜歡當這裡的老闆。」
眾目睽睽之下,他親暱動作做得自然無礙,尹翩翩卻因著耳根一陣溫熱,臉也瞬時刷紅了!怪的是,頭又同時暈了起來……
「我才是老闆!」暈眩之中,她仍不忘努力板起臉孔聲明。
「可是客人都喊妳老闆娘。」譚峰又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對於店裡客人的注目完全不在意。
「反正我是老闆!」尹翩翩下最後結論,匆匆做完漢堡趕緊送上桌去。
他的關心,她心知肚明,但要她坦然接受且再更進一步,並不是那麼容易,總覺得心裡那份無法言喻的遲疑,時時拉扯著她。
他對她愈好,她就愈遲疑。
因為一種不知名的感覺而遲疑不定……
*** *** ***
在早餐店步入軌道的這陣子,尹翩翩頭暈目眩的情況愈來愈嚴重,本來她是全然不將譚峰交代的話當一回事,可當暈眩情況惡化時,她也不禁擔心起自己的健康狀況,懷疑自己真得了什麼絕症。
望著這張頭暈記錄表,她發現自己頭暈的高峰時間,譚峰都正巧在場……所以她心中無可避免地有個疙瘩,一定是譚峰「帶賽」,每次都將她搞得七葷八素,也難怪她要暈得天昏地暗。
可她也明白,遷怒是情緒反應,若說譚峰出現、她就頭暈,這絕對只能指為巧合,或者將之歸咎於是她的心理作用也不一定,總之他害她緊張是事實。
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尹翩翩選擇去醫院做詳細檢查,也許她真的生病了!
雖然她很怕一檢查出來發現自己竟是個病入膏肓的人,那她可能因此而崩潰,家人更可能強行將她帶回家而不再讓她工作。
不過她仍願意面對現實,只要將病因找出來,她的心也比較踏實……
這天下午,她依約定時間去聽取檢查報告,在醫生告知她的身體完全正常沒有任何病狀時,她竟然也沒辦法為健康的自己感到高興。
科學找不出原因,她卻無法漠視那暈與痛的真實存在。
一臉愁容地從醫院走出來,尹翩翩茫然無緒根本不知該怎麼辦。
失魂地在醫院外一處休憩椅上落坐,情緒一時激動,向來堅強的她,眼淚突然滾滾而下無聲哭泣著。
此時哥哥又剛好打電話來,她吸了吸鼻子,勉強壓下哭聲——
「哥。」
「翩翩,妳去醫院拿身體檢查報告了嗎?」自從前陣子尹飛翔得知妹妹常受頭痛之苦,便一直擔心著她的身體健康。
「有,我剛從醫院出來。」
「結果怎麼樣?要不要緊?是哪裡出問題?」尹飛翔心急地追問。
「醫生說我什麼問題也沒有耶!哥,你不要緊張啦!」
「沒問題?真的嗎?別騙我們喔!爸媽也很擔心的,有什麼問題妳一定要老實講……」
「我沒騙你,醫生是真的說沒問題,你跟爸媽說請他們放心,我沒問題啦。」尹翩翩不想讓家人操心,所以沒將自己的憂慮說出來。
「好吧!沒問題就好,有問題一定要隨時跟我們聯絡,知道嗎?」
「我知道了,哥。」
與從小感情好的哥哥說完電話,尹翩翩又忍不住哭了,如果現在能撲到哥哥懷裡大哭一場,將所有的憂慮與恐懼全哭出來,讓哥哥好好安慰安慰,那該有多好!
一個人哭得淅瀝嘩啦,不知哭了多久,淚水滿腮找不到面紙擦拭,用手抹怎樣也抹不完……
「別哭了。」溫柔的嗓音從熟悉的人嘴裡逸出,一方折迭整齊的手帕停在她面前,人已坐在她身畔。
尹翩翩抬起婆娑淚眼望著譚峰,眼神才這麼一交會,該死的暈與痛就又狂襲而來,她雙手抱緊頭顱,也顧不得擦眼淚了!
「我的頭好痛!」她痛苦的哭喊,似求救更似哀鳴。
「翩翩……」譚峰將她攬入懷裡,萬般自責與愧疚卻無計可施。
怎樣才能使他愛的人不因他的愛而受苦?!
神啊!請你說清楚!
強勢的他竟陷在詛咒裡而沒辦法有任何作為,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擁住她,緊緊、緊緊的——以他的擁抱陪伴她的痛楚。
尹翩翩初被他強摟入懷裡時,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但想身邊已沒別的依靠,只有他——
這段時日以來,她與他接觸頻繁,他也處處表現得溫柔細膩,除了樂當與油膩為伍的早餐店「老闆」之外,對自己關懷備至,甚至連頭暈記錄表都是他提議她做的,若非她在他心中有相當的地位與份量,他何必如此?
而這些都已在她心底留下不少溫暖的記憶,儘管她對他仍懷著一絲絲無可解釋的遲疑,但她相信他是值得信賴的人,尤其在她最軟弱、最彷徨的時刻,她的確需要一個溫暖紮實的懷抱!
「醫生說我沒病,但為什麼我總是痛個不停?」卸下防衛,她緊緊地投靠他,一雙手卻直往自己腦袋猛搥猛打,絲毫不肯原諒自己這沒來由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