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此時有另外一人提了一袋便當,不著痕跡的打量左右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便走到那幾輛車邊發放便當。
可憐的傢伙,他們一定守了一整天了。
突然,樓上傳來一陣笑聲,她凝神仔細一聽,原來是那些長輩們在看電視。
呵,今天才是第一天,他們還輕鬆得起來,但再過兩天就好玩了。
不過,樓下那些人守得那麼嚴,她想出去偷渡食物可不行走下面,但是現在她身上又沒有吃飯的傢伙,要飛槽走壁可就有些困難。
楚寧收起望遠鏡將它扛回原地放好,環顧客廳四周,卻不見有任何東西可以利用,只好又晃到臥室。
當她看見衣櫥時,雙眼立即一亮。他們會注意回來的人,卻不會注意從這棟大廈出去的人,她只要穿起他的西裝扮成男的,然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買東西。
變裝可是小偷的必修課程之一,只要有了衣服,其他一切好解決。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這男人的尺碼有些大,她勢必得動刀修改衣袖和褲管,還好這也是變裝的一部分,所以她也曾學過。
像他這種龜毛的男人一定有針線的。楚寧再次翻找衣櫥的抽屜,當她發現一整盒針線和裁布的剪刀時,她可是一點也不訝異,如果沒找到,她才會驚訝呢。
動作快速的修改好西裝,她刻意在裡頭多套了好幾件衣服,再穿上一件白色襯衫,然後才穿上那套西裝,打上領帶,跟著剪下一小戳頭髮貼在嘴唇上方當鬍子,加上她原本就削得極短的頭髮,若在昏暗光線中,她看起來就像個矮壯的男士。
楚寧在鏡子前面照了老半天,確認沒問題後,她便興高采烈的下樓買吃食了。
到了樓下後,她還故意在大門前弄掉鑰匙再請旁人撿起來,讓站崗的人對這位從大廈內出來的「男土」印象加深。
等她提了大包小包的垃圾食物回來時,那些人只瞄了她一眼,確認她是剛剛出來的住戶後又回頭繼續監視路口。
哈,想逮她,下輩子吧!這幾天算是撿來的休息日。
楚寧悠哉的挑了本龜毛男人書櫃裡的書躺在床上翻看。
看第一本,她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看第二本時,她就有些狐疑了,等她翻開第三本時,不禁挑高一道眉,忍不住連翻好幾本,只見每一本上面都有著相同的東西。
我的老天,他竟然在每一本書上畫紅線寫註解!連雜誌都有耶!
這人真的……怪到極點了。
每本書上都有著密密麻麻的紅筆字,讓她想看都看不下去,只好放棄的全塞回書櫃裡;不過他的字倒是很好看。
楚寧無聊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在這裡住了好幾天,時間越久,她就對屋主越感好奇。
雖然對他某些一絲不苟的行為覺得很荒謬,但卻能知道這人是很認真的在過生活,和他相比,自己似乎過得太糜爛了。
她是一個小偷,她爸爸也是小偷,她媽媽雖然不是,但在沒嫁人前卻是專門銷贓的;事實上楚家根本是個小偷家族。
而她很不幸的,剛好是這代的接班人。
她和楚蒂從七歲起就被家族分開教養,她一直很奇怪為何楚蒂能夠出去上學、遊玩,而她卻不行,老是得做長輩們規定的功課。
後來才知道,因為眾人認為她比較有當小偷的天分,楚蒂沒有。甚至到了年歲漸大,楚蒂更是顯現出旺盛的正義感,甚至還想跑去當警察,引起家族裡一陣軒然大波,最後在多次爭論後,雙方各退一步,楚蒂便去當保鏢。
楚蒂想當警察這件事,是楚寧首次知道原來小偷不是正當行業!
她一直不認為到別人家中拿東西是錯的,因為高中之前,她從未離開過家門,長輩們有技巧的讓她從沒接觸過外界,也沒上過學,所有的知識都是家族中的叔伯阿姨們教的。
她學習一切幹這行必須具備的知識,其中有些知識之艱深甚至超過學校裡的課程許多,而且還有更多的部分不被外界所接受;當然這也是她接觸外界人的想法後才知道的。
他們教導了她一切,她則像塊海綿般吸收所有的知識,但長輩們卻忘了教她一件事——他們忘了告訴她小偷在別人眼中是錯誤的人種。
當她因太過震驚而去質問爸爸時,他語氣淡然的回道:「所謂的是非對錯,你必須自已去找到答案。」
什麼答案?她不知道,這答案她找了十年,仍然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答案。
楚寧瞪著天花板,心裡想著,或許根本就沒有正確的答案,她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確定家族的觀念是錯還是對。
楚寧依然記得許多年前第一次上場,她和爸爸不費吹灰之力便盜到價值千萬的藍寶石項鏈,爸爸興高采烈的送給妻子,老媽也很高興的收下,但是她從未見過老媽戴過它。直到一年後,她在蘇富比拍賣會上見到那條項鏈,這才知道原來項鏈當晚就轉了手,收到的金錢,一半匯入國際紅十字會的戶頭,另一半則進了她老媽的口袋。
之後,她才知道楚家的家規:第一、不偷窮人;第二、不偷喪家;第三、助人為快樂之本。
她不知道開山祖宗到底是哪個死了八百年的傢伙,但就是他所訂定的最後一條讓她無所適從。
什麼叫助人為快樂之本?拿走這人的東西去幫助另一人,這就叫助人為快樂之本?可是失去東西的那人卻變得悲傷了,不是嗎?
這是不對的,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卻又會想起另一群孤苦無依的人們,而最重要的是——她無法控制她的偷竊癖。
如今,她只能盡量做到不偷對人們很重要的東西,她下手的對象大部分都是能負擔損失的有錢人,然後說服自己,她是在做善事。
楚寧雙眼空洞的直視前方,雖然對外界的人來說,這個理由還是不夠充分。白天羽戴著墨鏡走出海關,嘴角淤青未褪,額際還有著擦傷。但縱然如此,他依舊是機場大廳裡的目光焦點,當然大家看他不是因為他臉上的傷,而是因為他舉手投足散發出的自信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