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捨得讓你心痛?你明明知道我會為了你的心痛而更心痛你,你又怎忍心毅這樣心痛你的我為你更加心痛……
去死啦,統統都是拿來騙小孩的。
張琦妙悲從中來,倏地站了起來,咚咚咚就跑到酒櫃前,打開玻璃櫥窗,拿出老爸珍藏多年的頂級伏特加。
晶瑩剔透,流動著像水般的火焰,聽說純正的伏特加夠勁極了,喝了容易醉,醉醒了又不會有宿醉頭痛的痛苦。
就是它了!
她一把旋開蓋子,咕嚕咕嚕地吞了一大口,卻險險被入口醇厚卻燒灼入喉管肺部的烈焰刺激得連鼻涕眼淚全嗆了出來。
她咳嗽著,拚命眨眼睛,並以手揮扇著快噴出火的嘴巴,想開口跟老媽說點什麼,卻半個字也擠不出口。
如果她的食道和口腔沒有被燒壞的話,應該……一百年後她就可以說得出話了。
「很夠勁吧?」偏偏張母還在那裡搖旗吶喊。「喝啊!杯底不可飼金魚,俗話說沒喝傷心有喝傷肝喝多出山……」
張琦妙氣苦埋怨地瞪了母親一眼,可是說也奇怪,本來自喉頭一路點燃到小腹的火燒感漸漸變成了某種神奇的飄飄然感,這種像火又像水的熱辣刺激感讓她忍不住再灌了一口。
她再度被嗆出淚來,可是越喝越順口,越喝越陶陶然,開始邊打酒嗝邊對母親咯咯傻笑了起來。
「好喝耶,媽,要不要……嗝!喝一口?」她眉開眼笑,又咕嚕咕嚕連灌了好幾大口。
轟!胸口熱浪翻騰,最後化成飄飄然茫茫然的酥麻感……過癮啊!
「女兒,想不到你的酒量真不錯。」張母掩不住滿臉驚訝敬佩之色。
妙妙從小就跟老姑婆一樣怪裡怪氣又一板一眼的,沒什麼幽默感,人家給根針尖就當棒槌,正經八百無聊到連她這個媽都忍不住想打呵欠。
後來雖然在她的百般調教下有好一點點了,可是沉悶的個性二十幾年來不變,有時候她還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醫院裡抱錯小孩了?
不過,今天妙妙總算讓她見識到張氏一族特有的「飄撇豪爽」的氣概了。
「來呀,來呀,再多喝一點,櫃子裡還有金牌蘇格蘭威士忌,今天媽媽一定要讓你徹底解放啦!」張母興奮慇勤得不得了,「啊,我順道去炒兩個小菜給你下酒好了……等一下喝喝喉嚨開了,再陪媽媽唱卡拉OK,就這樣說定了!」
她快樂地哼著「酒醉的恰恰」旋律,邊扭腰擺臀跳進廚房去了。
張琦妙則是努力想要對準方向,抓住那桶不斷在搖晃的卡裡卡裡。
對啊,喝醉好了,喝死算了,就這樣沉浸在這恍恍惚惚、飄飄蕩蕩的暈船感裡一輩子,不要想起他的臉,不要想起他究竟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要去想起她到底是一相情願還是根本就一時鬼迷心竅,更不要去想起他英俊粗獷的臉龐,對那個嬌小女子笑得那麼溫柔的情景!
她狠狠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再度嗆出了滿滿的涕淚。
就當作沒有哭,一切都是酒精作祟。
她才沒有喜歡上那個黑社會老大,更沒有因為他對別的女人笑就心酸落淚……
「媽……我要吃客家小炒……威士忌在哪裡?」她大喊大叫。
喝醉就不會想了,睡醒了也就會忘記了。
第六章
啥郎?到底是啥郎說喝伏特加不會宿醉的?
張琦妙趴在枕頭上哀哀叫,腦袋裡像有千軍萬馬嘶喊衝殺來去。
誰會知道喝下去那麼刺激舒暢的暈船感在隔了一夜之後會變得這麼恐怖?她只是輕微移動一下身體,頭就痛得像快掉下來了。
「妙妙!」砰地一聲,隨著張母知名的大嗓門,再度重重給予她的腦袋致命一擊。
「媽……」她緊緊捂著快裂成兩半的腦袋瓜,小小聲道:「我宿醉……」
「什麼東西啊?」張母沒聽清楚。「宿什麼?你講話幹嘛有氣無力的?」
面對猶如在耳邊大吼的聲浪,張琦妙瑟縮了下,臉色又白又青,渾身沒力還有嘔吐想反胃的感覺。
「我宿醉呀。」她努力提高一點點音量。
「喔,宿醉啊。」張母完全沒有要壓低聲音的意思,繼續大聲道:「星期天就不要再睡懶覺了,等一下跟我和外婆去爬七星山。」
直接拿條繩子把她勒死才是正經。
「我宿醉……頭痛……想吐……」雖然很痛苦,她還是試圖白了老媽一眼。
「所以呢?」張母看著她,攤攤手道:「年輕人不要這麼懶惰,爬山有益身心,而且等爬完後還可以去吃溫泉蛋,要不要去?」
「下去。」嗚,阿娘根本就沒有在管人家的死活。
「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張母沒好氣道:「還是喝醉酒的妙妙比較有意思,居然還願意主動給我拍裸照——」
裸照?!誰?她?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張琦妙驚叫道,猛然抬起頭,隨即又痛縮成一團。「噢」
「那麼緊張幹嘛?我只是隨便說說。」張母歎了口氣,不無哀怨地瞅著她。「你一點都不像我親生的,怎麼會這麼古板?簡直跟你那個死去的阿嬤,也就是我那無緣的婆婆一模一樣,」
「幹嘛把事情推到阿嬤身上?我又沒有見過她。」她按壓著太陽穴忍不住抗議。
「而且我們這種人有什麼不好?難道你不覺得這個社會已經有夠三八了嗎?就是要多一些像我們這麼正經認真的人才是王道。」
「王道我知道,就是那位高高帥帥的中年大叔嘛,小時候我看過他演的『愛的進行式』,而且他演『花系列」的時候我也非常的喜歡。」張母故作天真嬌羞道。
「媽,你跟人家王道年紀差不多吧?還好意思說『小時候』看過人家演戲。」她都快聽不下去了。
再說她說的王道跟那個王道有什麼開系?阿娘就是喜歡亂湊。
不是她小心眼,愛記恨,她國小三年級時因為長水痘,休息了兩個星期沒去上課,就是阿娘跟她說張飛、岳飛和草上飛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失散多年,最後在大桃園地區感人重逢,所以害她在國語月考「桃園三結義是哪三位?」這一題填錯答案,最後被扣五分不說,還慘遭老師當著全班同學面前狂笑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