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聽實話?」他笑聲倏止,困惑地搔搔頭。
不笨的人怎麼會像傻瓜一樣貼在人家窗戶上探頭探腦,最後還讓自己淋得滿身濕透?
啊,真可惜她穿的是卡其色上衣,質料又有些厚,就算被大雨淋個濕透仍舊洩漏不了半點春光。
不然……他滿面深思地研究著她……嗯哼,想必頗有看頭。
「你想怎麼糟蹋自己的人生我是管不著啦,可是、可是你也不要以為我是白癡,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她戰戰兢兢地表達抗議。「總而言之……你要去哪裡?我話還沒有講完耶!」
他自顧自地大步走進裡問,她只能跟個笨蛋一樣傻傻呆在當場,環抱著自己冷得拚命發抖。
幸虧現在店裡一個租書的人都沒有,不然她這副蠢樣給第三人瞧見,她以後如何有顏面在社會上立足?
話說回來……部沒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樣……萬一他想要對她怎麼樣,那豈不是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了?
張琦妙臉色登時綠了,心跳狂亂如擂鼓,第一個直覺就是轉身逃跑——
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寶貝便當盒完好無缺、乾乾淨淨地出現在酒櫃裡。
啊!可是阿娘的交代怎麼辦?
張琦妙內心還來不及交戰掙扎拔河,一條厚厚的大毛巾已然落在她的頭上。
柔軟乾爽的觸感像溫柔的擁抱般罩住自己,她呆呆地仰頭望著他,看見他臉上漾著微笑,專注地替她擦拭著濕頭髮。
他的手掌那麼厚實那麼大,動作卻輕柔得像手中拂拭著的是什麼易碎的珍寶一樣。
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地替她擦頭髮……
張琦妙胸口湧現某種甜甜酸酸的感覺,陌生卻又奇異,感到莫名危險卻又不禁令人耽溺……她沒有發現自己正屏住呼吸,雙眸怎麼也無法自他陽剛性戚的臉龐上轉移開來。
「你還好嗎?」陸豪傑注意到她在發愣,傻傻地盯著他。「該不會被雨淋傻了吧?」
不是他對她有偏見,可是她怎麼看起來有點鈍鈍的?好像反應不是很好的樣子。
真可惜,浪費了這麼細緻如雪的肌膚和那樣明亮烏黑的一雙眼。
「雨?」張琦妙訥訥地重複,整個人還沉浸在強烈震撼的感動之中。
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還挺帥的,不再那麼像個黑社會大哥了,呵呵呵。
「對啊,」他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你不是阿飛的人。」
「誰?」
「阿飛。」他低頭注視她仍然帶著傻笑的表情,「反正你也不認識。對了,我很抱歉吃掉了你的便當。」
「什麼便當……」這話一出口,張琦妙猛然清醒過來,慌忙地抓住他的手。「便當!對,我今天就是為了便當而來的!」
「我道過歉了。」他防備地盯著她,很怕她要他再說一遍。
「我有聽到,但那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便當盒呢?我今天一定要把便當盒拿回來,不然我娘會砍了我當肥料。」她慌張道。
陸豪傑的視線向下移至她緊攀著他手腕的小手,有些好笑她幹什麼這麼緊張。
「沒有這麼嚴重吧?」他不知事態嚴重,不在意地笑了起來。
「就是有這麼嚴重。那是台鐵鐵路便當的限量紀念款,我媽足足排了十個小時才買到的,那是她的寶貝。」
「既然是寶貝,應該供在櫃子裡還是放在保險箱裡,怎麼會拿來裝飯菜?」他笑道,一個字都不信。
張琦妙心虛了起來。還不是她把一堆便當盒搞丟了,到最後臨要出門才發現沒東西裝飯菜,只能幹求萬懇,哀求老媽出借那只台鐵紀念便當盒。
但是認真要追究責任歸屬……
「喂,這位老大,如果不是你昨天搶我的便當吃,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嗎?」她忍不住惱火。「我還用得著再冒著風雨跑來你這家掛羊頭賣狗肉的黑店要便當盒嗎?」
啊!糟了,她說出來了!
張琦妙瑟縮地往後退,深怕被拆穿身份惱羞成怒的他會一記鐵拳飛來,把她打得飛出租書店門外。
「掛羊頭賣狗肉?」陸豪傑這下子是真的不高興了,面色不豫地道:「搞清楚,小姐,我們租書店哪裡掛羊頭賣狗肉了?你沒瞧見裡頭擺的全是書嗎?哪裡有狗肉?」
「你身上有刺青。」她吞了吞口水,明知道應該閉嘴為妙,還是莫名衝出這一句。「明明就是混黑社會的。」
「刺青犯法嗎?」他不爽地雙手抱臂,虎眸上上下下打量她。「中華民國哪一條法律這麼規定的?你告訴我。」
「呃……是沒有明文規定。」她又後退了一步。
「還有,是誰告訴你身上有黥青就是混黑道的?」他冷哼。
他刺青還是金盆洗手以後的事,所以完全不能混為一談。
「沒,沒有人說,可是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她有氣無力地抗辯。「渾身刺龍刺虎就是黑道兄弟。乙
「電視上有些明星不是也在身體上刺青嗎?那他們也全是混黑道的了?」他冷笑。
「呃……」她自覺理論有些站不住腳,聲音越來越小了。「他們……應該不是吧?」
「憑什麼他們不是,我就是?」他濃眉質疑地挑高。
對喔,她也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
張琦妙的眼神越來越閃爍,表情也越發內疚。
「呃……我是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便當盒。」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試圖轉移話題好逃過一劫。
「不見了。」陸豪傑不知怎地硬是吞不下這口氣,故意瞎掰胡扯道。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你昨天不是還拿在手上的嗎?」張琦妙差點被嚇得失心瘋,臉色發白、嘴唇發抖。「不要跟我開玩笑了,趕緊把便當盒拿出來,然後我就可以回去上我的班,你也可以繼續等你的客人——」
「下雨天,沒什麼客人。」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櫃檯上,裹著牛仔褲的修長雙腿閒適地交錯著,輕鬆抱臂,一臉純真無害。
張琦妙拒絕被他猛烈的男性魅力打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