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林野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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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我修正剛剛的話,要是我已經結婚,就不應該和你一起在這個水池裡。」

  她站在原地,陷入思緒之中,然後又用那種坦率的眼神看著他。「你從來不曾和已婚女子做愛過?」

  多麼合乎邏輯的問題。突然間,這段對話的主題變成了他過去的操守。幾分鐘以前,他還深陷在火熱迫切的激情之中,連自己都大吃一驚;而現在他卻看著這個有著充滿詩意名字的威爾斯女人,面對他過去床伴的問題。

  「你有。」她說道,聲音裡沒有一點驚訝,但聲調卻帶著讓他發火的批評。就像是不得不面對母親,將一切全盤托出。

  「我不會對你做出這種事,」他說,將話題導回正確的方向。「你可能會懷孕。」

  她似乎在腦中咀嚼了一、兩分鐘這個想法。「我想要孩子,」她斷然地說,然後用比較深思熟慮的語調補充道:「要是我們做愛,生出來的孩子應該會有紅色的頭髮。」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驚訝。她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幾乎就像是心裡一想到什麼,嘴巴馬上就會說出來。

  「來。」她張開雙臂,美麗迷人的裸露身軀就站在他的眼前,完全不被這尷尬的情況所影響。「我想要你的孩子,」她頓了一下,然後非常認真地補充道:「即使你是一個英格蘭佬。」

  把我釘上十字架吧,他想著,沒有一個認識他的人會相信,他竟然會有說不的時候。但他站在原地望著她,只看到純粹的激情和自己的需要。他長而疲倦地深吸一口氣,看向她的背後,給自己一點時間思考。

  她正在等他,而他知道自己將不會如她所願。雖然他很想要,天,他真的非常想要。

  有一點非常之荒謬,他一向以縱容自己的慾望聞名。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彷彿正在為自己曾經犯下、以及以後會犯的每一件罪行付出代價:這就是煉獄。

  「你知道的,英格蘭佬,我一直很想要孩子。」她並沒有在看他,而是望向水中。「我想我要孩子。我會教他們不要傷害別人,也不要為了消遣而欺負動物。」她看回他的臉。「我的孩子,」她用激烈的決心說。「絕不會丟石頭或是架設捕獸夾。」

  「人們以動物為食,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吃樹根或果實嗎?」

  她的下頜像往常一樣抬起。「相信我,英格蘭佬,我知道生存是怎麼一回事。」

  他認為她懂,她像這樣子單獨生活。但獨居顯然是她自己的選擇,她選擇將自己藏起來。

  「我的孩子絕不會把別人吊在樹上,也會要別人不要做出這麼殘酷的行為。」

  她剛剛將自己的信念轉過來,與他的想法相契合。這個有著一頭狂野長髮的威爾斯小女人,她可以伸出手馴服一頭鹿,或是輕易地燃起一個男人的熱情;他現在相信她可以成為一位成功的外交家。

  「我的孩子將會改變這個世界。」

  他看著她,想到自己的母親。他母親曾經希望他改變世界嗎?他並沒有。他確曾跟麥威和國王到東方去,為了贏得一些城市的控制權而戰鬥,並失去比他們所希望更多的地方。但即使他們贏了,也沒有改變什麼;十字軍既無理想,也無榮譽可言。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一旦他們領悟到這一點,便全部班師回朝。愛德華回來統治英格蘭,麥威回來保衛葛萊摩邊境,而洛傑處理和羅馬及法國的外交事務,並在宮廷中過著淫蜂浪蝶的生活,直到伊麗突然間成了寡婦——或是他們這樣以為——而畢修格一從日耳曼回來,國王建造另一座邊境城堡的命令,跟著下來了。

  但在此刻,在聽到這個直言不諱的威爾斯女人說出自己對她孩子的期望之前,洛傑從未想過父母對延續後代的期望,也沒有想過這背後的理由。

  他完全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想要孩子,但他很清楚父親的理由:費桑迪伯爵想要孩子來控制,就像領主控制農奴一般,完全是被權力慾望所驅使。

  「過來。」她再次說道。

  洛傑抬起頭看著她,因為想到父親而緊繃著。

  她的手張開著,裸露的肌膚和乳房閃爍著水光和銀色的月光。

  一部分的他想要走進她的懷裡,取走她所給予的一切。她有某種安撫他的特質,從她站立的方式,他們彷彿擁有比同樣身為人類,或是比性愛還要親密的關係。

  這一刻,他想自己可以瞭解為什麼森林中的動物一點也不怕她。她有一種他需要的東西,不是身體,也不是親吻、碰觸或是將自己深深埋在她的體內,而是別的東西,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只知道無論那是什麼力量,它都驅走了他心中的地獄。

  「到我這裡來。」她說道,而他確定夏娃將蘋果遞給亞當時,就是使用這樣的聲音。

  從他嘴裡發出的恐怖聲音是一陣笑聲,從喉嚨中湧出粗嘎噪音裡面沒有一點輕鬆。「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將雙手放回身側。「不到幾分鐘之前,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現在你知道了,但我並不會因此而變成另一個人。我還是剛剛跟你做愛的黛琳。」

  「我沒有和你做愛,」接著他一手抓過頭髮。「還沒有。」

  「一樣。」她將手放在腰上。「我並沒有不同,英格蘭佬。」

  只是一句話,還不到眨一次眼的時間,一切又變得怪異了。一堵自我和想法的高牆橫亙在兩人之間,而他們彼此都像頑固的山羊一樣,用力地想撞倒它。

  她聳聳肩,彷彿他的任何事對她都不重要。而為著某種他不喜歡深入去想的理由,他為此生氣。

  「我不認為你的名字會改變我的心意,」她說道。「還有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除了你是個英格蘭佬。」

  她一直這樣提醒他。「也許你會想要知道這個你剛剛要求他幫你生孩子的男人的名字。」雖然只是一個粗啞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是意在羞辱她,而且充滿了憤怒和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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