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吃。」她告訴他,試著坐起來,使得臉上僅有的一點血色完全消失了。她呻吟著抓住耳朵,眨著眼睛。
「我扶你。」他將一隻手滑到她身下,扶她起來靠在他的胸前。
「我自己吃,」她堅持道。「把湯匙給我。」他將湯匙遞給她。
她伸出手,但差了整整一尺。她瞪著自己空空的手,彷彿期待湯匙會在那裡似的。
「拿著。」他將湯匙柄放到她手裡,並將碗拿到她面前。她將湯匙插到他的手肘上。「想再試一次?」
「不了。」她將湯匙遞給他,卻差點戳瞎他的眼睛。
「靠近耳朵的傷口讓你暈眩。」他餵了她一些粥。她吃了,看起來非常驚訝。
她吞下去。「很好吃。」
「你以為我不會煮東西?那簡單得很。」他吹噓道,彷彿每天都這麼做。
他繼續餵她,並說著話。偶爾她伸出手,並瞪著它,以為應該更靠近一點才對。她失去了遠近感。
「別這樣皺眉頭,頭部受傷以後,都無法判斷遠近深淺是很正常的情況,騎士們也常因此而苦惱。那不會持續很久,有時候一天,有時候要久一點。我有一次在布列塔尼的競技比賽沒有坐穩,整整一個星期都找不到自己的腳在哪裡。」
他說著那場比賽的事,並試著要她多吃一些。小豬在另一側平靜地打著鼾,她伸出手想要摸它。他抓住她的手,帶她到正確的位置。
她抬頭瞪著他。「你為什麼在這裡?」
「照顧你。記得嗎?我要還債。」
她瞇起眼睛,他馬上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她轉過頭,嘴唇緊抿,下巴抬高。「你不必還什麼,我可以照顧自己。」
「不,你不能。」
「長久以為我都是自己過的,你以為這是我第一次被丟石頭嗎?」
他沒有想到這以前也發生過。
她朝天舉起手指,彷彿它不屬於那裡似的看著它,然後將手放回床上,說道:「眼睛旁邊的傷痕就是石頭造成的。」
「我不知道,否則我當時不會離開。」
「是我叫你走的,記得嗎?」
「嗯。」
「你可以走了。」
他搖搖頭。「我在這裡是出自我自已的意願。」
「為什麼?」她看著他的表情顯示他的答案很重要,但他不確定他能說出正確的話。他常惹她生氣,也說不准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只知道他需要待在這裡。
因此他傾身向前親吻她。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驚訝,小小的抽氣吹進了他的嘴裡,但她沒有推開他。他沒有用手碰觸她,只有用嘴唇。
他只用一種慵懶而輕柔,彷彿擁有全世界時間的方式吻著她,用舌頭描繪著她嘴唇的線條,並加深這個吻,在他手邊的床墊上,他感覺到她的手緊握成拳。
他可以這樣吻著她到天黑。她嘗起來非常甜美,有一種只屬於她,與她剛剛吃的那碗摻了蜂蜜的粥無關的自然氣息。對他而言,她一直都是如此,不凡且必要。
但當他結束這個吻時,她發出一個小小的聲音,一個呻吟。他可以感覺到貫穿她全身的緊繃,那是和他一樣強烈的激情,但因為經驗老到的他可以克制,她卻不行,而他也很清楚這並不公平。
他離開她,站起身,低頭看著她。她癱軟在床上,大睜的眼睛充滿了比之前更多的迷惑。
「我有好幾個理由待在這裡:保護你、照顧你,還有因為我想要在這裡。睡吧,我們稍後再談。」
「為什麼不現在?」
他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舉起兩根手指。「你看到幾根手指?」
她瞥向他的臉。「哪一隻手?」
「你看到兩隻手?」
「嗯。」
「那麼你還是躺著吧。」他將毛毯拉上蓋住她。「我只舉起一隻手而已。」
黛琳背靠著土牆坐著,手在某個靠近小豬的地方——至少她希望她的手在那裡。她輕輕撫摸它,而它將頭從前蹄上抬起來,看著她。
她的視線還是沒有恢復正常,因此眼中的它有兩個鼻子,和好多好多的眼睛,所有的眼睛都看著她。
「喔,小豬。」她低語著。「我該怎麼辦?」
它發出好幾聲同情的噴氣聲,磨蹭著她的手肘。她沉思地看著它和她那一大堆頭。
動物不會隱藏它們的感覺。小豬總是想要跟她在一起,而且將這一點表達得非常清楚;它四處跟著她,每當她將它綁起來,就又哼又叫的。馬兒會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推著她的背,直到她陪她在草地上玩。要是她不肯注意它,老鷹會不停地踱步並嘎嘎地叫。
小屋裡所有的動物都不會隱藏它們的感覺。每當她走進屋裡,它們就豎起鼻子和耳朵,有些還會站起來,用急切討好的眼神看著她。
即使是那隻母鹿和它的小鹿也將對她的信任表現得很清楚:它們直接走向她,並將頭靠在她的膝蓋上。她只要看著它們的臉,就可以知道它們的感覺;它們就擺在那裡,所有人都可以看到。
但她不明白洛傑的感覺,他的行動並沒有顯示他的想法,更別說他的感受了。
相對的,她試著藏起對他的感覺,想保護自己,但那非常困難。當他像剛剛那樣不慌不忙、充滿自制地親吻她,彷彿練習過上百次時,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洛傑和麥威站在石橋附近,看著馬匹喝著底下流過的溪水。這個多雲的午後帶著涼意,空氣中充滿了秋天常有的清冷濕氣。
洛傑注意到麥威站在那裡,先是看著樹叢,再轉身環顧空地。「這地方一定是很靠近森林的中央,要是我沒有發現那些拖曳的痕跡,並追蹤而來的話,大概找不到你。」
「我知道,要是黛琳沒有帶我走出其中一條小徑,我自己也找不到這個地方,雖然天曉得,在看到她被丟石頭以後,我是可能會再試一次,不過我想那匹阿拉伯馬知道回到這裡的路。」
「你看到是誰丟她石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