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緹把另一枚金幣推向前。
憶芙搖著頭把它推回去。「其餘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克蕾目前住在佛蘭士街十四號,她通常在九點左右帶著她的兩個打手出門。留守屋子的僕人米克也是個彪形大漢,通常還會留下一個女孩娛樂他或招待某個貴客。」
蓮娜絕對不會喜歡這樣,莉緹心想。太多人在屋裡。但莉緹熟識的職業竊賊只有她,而且時間上也來不及另覓專家。業餘者幹不了這份工作。莉緹不能冒砸鍋的險。如果她被殺,棠馨、蓓蓓和敏敏就得自食其力——可能很快就會流落街頭。
這件事不容失敗,想辦成就得靠蓮娜。莉緹只需說服蓮娜去做,但那會需要費一番唇舌。那表示莉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片刻後,她告別憶芙夫人往外走。
她一出建築物就放慢速度。雖然出租馬車就在幾條街外等她,但她不容許自己衝過去。
雖然時間還早,妓女還沒有全部出來,但夜間的常客正開始聚集。行色匆匆極易引來醉漢的追逐,莉緹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漫步穿過廣場。
她從柱廊下走出來,離開市場轉進聖詹姆斯街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對面柱廊的陰影裡走出來轉往相同的方向。
她一眼就確定他的身份,兩秒鐘就決定不要走相同的路線。
假裝認出市場裡的某個人,莉緹改變方向往那邊走去。
第七章
昂士伍公爵正打算放棄在柯芬園搜尋他的獵物。即使葛氏蛇發女妖像衛喬伊說的那樣獨自外出,也不表示這是誘捕她的唯一機會。不用急,維爾緹醒自己。他可以等待時機,選擇最適當的時刻教訓她。反正他在那之前又不乏自娛之道。
今天看到她並沒有使他心癢難熬。畢竟他一點也不想念她惱人的陪伴,或是她高傲自負的聲音,或是她氣人的美艷容顏,或是那曲線玲瓏的身體、修長的玉腿……
那個念頭還沒想完,他就吃驚地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望著一個女人從陰暗的柱廊下扭腰擺臀地走出來,裙擺輕拍著她線條優美的小腿。她離開聖詹姆斯街走進柯芬園,似乎是看到某個吸引她的人,晚風在這時掀起她的五彩披肩,露出令人垂涎的一大片豐滿酥胸。
維爾一時間只能驚愕地瞠目而視,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而不自知。但他今晚還沒空喝醉,他的視力也完全正常。
那表示那個在深夜漫步穿越柯芬園的女人的確是戈蘭德本人。
他立刻潛行巡獵,在市場東側成群移動的男女中穿梭前進。他看到她放慢速度,接著在鄰街木匠咖啡館的巷道口停下,然後從視線中消失。
認定她進入巷道,他轉向那裡時碰巧往左邊瞥了一眼。
一個跛腳的賣花女坐在倒放的腐爛箱子上,假冒的吉普賽女郎蹲在她面前替她看手相。
維爾靠近。兩個女子專心交談,沒有注意他。
「我的未來曲曲折折,對不對?」他聽到賣花女說。「就像我一樣,歪七扭八。聽說蘇格蘭有個醫生可以幫我,但路途好遠,路費又好貴。所有好醫生都很貴,對不對?昨晚有個紳士說要給我一基尼,要我跟他進廣場的房間。我說不要,後來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傻。他說他今晚還會來。我希望他別來,因為有人拿錢要你做壞事時,要守規矩就很不容易。一基尼可不是小錢啊。」
維爾不願想像是哪種壞蛋會想要引誘無法自衛的跛子。反正他也沒有時間去想那個,他必須立刻想出對策。
他靈機一動,想到通俗劇女王在藍鴞酒館假裝酒醉模仿他。
「這樣的美人只要一基尼?」他含糊不清地喊道。兩張吃驚的嬌俏臉蛋轉向他,一張濃妝艷抹,一張脂粉末施。
他搖搖晃晃地往前進。「天啊,我願意出——」他掏出錢包。「二十基尼,做為欣賞你這小美人的代價。來,」他彎下腰,笨手笨腳地把錢包塞進賣花女手中。「花給我吧。你不知道可憐的花束自慚形穢嗎?在你旁邊,它們看來就像雜草,難怪沒有人買。」
葛氏吉普賽女王小姐站了起來,賣花的小姑娘緊抓著懷裡的錢包,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回家去,」維爾告訴賣花女。「不然賺到的錢會被人搶走。」
以酩酊大醉時那種過度的謹慎,他扶她站起來拄好枴杖。葛氏半裸艷妓小姐幫迷惑的賣花女把錢包藏進衣服裡時,他又說:「明天去找華醫生,他的醫術非常高明。」他說明地址、又從背心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把這個交給他,告訴他你的事我會負責。」
賣花女結結巴巴地道謝,一跛一跛地離開。維爾目送她轉過市場的東南角,從視線中消失。接著他的視線再度轉向他的獵物——說得更確切點,他上次看到她的地方,因為她已經不見了。
著急地環視市場後,維爾看到灰色頭巾(上一章還說是彩色,到這裡就變灰色了。不知道是作者失誤了還是譯者失誤了……)在三五成群的游手好閒者間迅速往北移動。
他在羅素街附近追上她。擋住她的去路,他抽出隨手挾在腋下的散亂花束遞給她。「『好花應當散在美人身上。』」他引用《哈姆雷特》裡的話。
她聳聳肩,接過壓壞的花束。「『永別了。』」她起步走開。
「你誤會了。」他跟過去。「那是開始。」
「沒錯。」她說。「但那句台詞的結尾是『永別了』,然後格楚德王后散花。」她言行一致地把花撒在身旁。
「啊,演員。」他說。「我猜這身吉普賽裝扮是為了宣傳新戲。」
「景氣好,我當演員。」她的腳步沒有放慢。「景氣不好就當算命師,好比現在。」
她再次採用別人的聲音。這次的聲音比她自己的尖細,口音也較粗俗。如果衛喬伊沒有跟他說她會喬裝前來這裡,如果維爾像假裝的那樣醉,她或許就能騙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