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場的證人親眼目睹嗎?」他問。
「沒有,只有僕人在現場發現我。」
「那就是沒有證據。不能判定是你做的。」盧克轉頭看了查爾斯一眼,「應該還出了什麼事。他們不可能單憑這點就論斷。」
查爾斯謹慎地搖搖頭,「恐怕那裡的庭審程序和這裡完全不同。俄國的法庭可以任意定罪,不用通過正式的陪審團。他們在定罪時也不需要證據。」
「肯定是我殺了他,」塔西婭痛苦地說,「我常常夢見這一切,醒過來的時候我分不清這是我的記憶還是幻覺。有。。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快瘋了。我討厭米哈伊。在地牢的幾周裡我一直在想,我應該被絞死。事實本就如此,你還看不出來?我跪在地上祈禱。。可是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後來怎麼樣了?」盧克問,手指和她的交纏。
「我喝了藥,好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死了。他們給我辦了葬禮,把棺材入土,然後。。。克裡叔叔把我帶到英國。可是還有傳言說我根本沒死。地方官已經打算開棺看個究竟。而且,他們已經發現棺材是空的,知道我已經逃跑了。這是 克裡叔叔給艾許伯恩帶的消息。」
「誰在找你?」
塔西婭沉默著,低頭看著他們相纏的手指。
查爾斯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坐姿。他臉上的憂慮開始放鬆,好像他已經把重擔卸給了其他人,所以才得輕鬆。早還是個學生時,查爾斯最不擅長的就是保密。他對此毫不精通。什麼事都露在臉上。「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 查爾斯對盧克說,「沙俄帝國內部分崩離析,各人有各自的勢力和內密,所以誰都搞不清誰負責做什麼。克裡的信我讀了不下10遍,想理出個頭緒來—」
「所以你認為,他們會跟到這兒來把她帶回俄國?」 盧克打斷,「只是為了要確認她沒死?」
「不,他們不會這麼費勁。」 塔西婭低聲說,「我在地牢裡的時候反倒要安全,真正的麻煩是 尼可拉斯。」 她用衣袖擦掉臉上的淚,這孩子氣的動作讓盧克心快速跳起來。他靜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尼可拉斯是米哈伊的哥哥,」她繼續解釋,「安基洛夫斯基家要為米哈伊報仇。尼可拉斯在找我,即使花費他的畢生時間,他也不會放棄。」
盧克的臉上突然出現自信的神情,如果所有的麻煩都來自那個叫尼可拉斯的傢伙,那倒是很容易解決,「如果他來了,我會直接送他回老家。」
「就像那樣。」塔西婭皺眉。
盧克淺笑,神態就像撒旦,「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你認識尼可拉斯,你就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擔心,」塔西婭手放在長椅把上,「 在你把事情弄糟前,我必須得走。你不會明白安基洛夫斯基有多棘手。現在他知道我還活著,他要找到我只是遲早的事。他不打算放手,他要我為殺死他的兄弟而付出代價。他非常危險。」盧克想開口,她對他搖搖頭,轉向查爾斯和艾麗西婭,「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一切,可是你們不能再捲進來了。我會自己找到新的藏身處的。」
「塔西婭,在你還沒確定要去哪兒之間,我們不能讓你走。」艾麗西婭叫道,「我們會幫你的!」
塔西婭抱歉地微笑,「表姐,你對我太好了。你已經幫得夠多了。現在我必須靠自己。」她看向盧克時心裡一緊,他能明白她的感受,渴望溫暖而舒適的家。。。他已看到她為生存而付出的代價。她說不出話來,突兀地轉身。
她離開了房間,屋子裡的兩個男人都站起來。盧克想跟著出去,但艾麗西婭在後面開口了。
「讓她去吧。」
盧克挫敗地轉身。他憤怒,生氣,想發洩地打架。「我有錯過什麼嗎?」他緊逼著問,「安基洛夫斯基再厲害也是個人,總有辦法對付,不能讓他就這麼追她一輩子。」
「他簡直不能算是個人,」艾麗西婭說,「我和他家是三代遠親。多多少少知道點他的事。你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嗎?」
「一字不拉地全告訴我。」盧克咒罵著,瞪著空空的門口。
「安基洛夫斯基家族的人是純正的斯拉夫族人。他們看不起外國人,家族是依靠皇室聯姻而鞏固壯大起來的。在俄國,他們可謂是最富有的家族,出了至少一打以上的親王和公爵。我猜測他們的領土大概有2000畝,也許更多。 尼可拉斯的父親,殺了他的第一個妻子,因為她的放蕩。後來他娶了一個明斯克的農戶女兒。她給他生了7個孩子,5個女孩2個兒子。他的子女長得都很漂亮,也很自私。他們行事時從來不考慮什麼原則、禮儀或者是榮耀,只憑直覺行事。我聽說 尼可拉斯就像他父親一樣,非常殘暴。如果有人對他不利,他會十倍回報。塔西婭說的對—他不會放棄復仇。俄國有句俗話,『別人的眼淚就和水一樣。』 這句話用在安基洛夫斯基一家身上太合適不過。他們天性裡就不懂什麼叫仁慈。」 艾麗西婭害怕地依偎進查爾斯的懷裡,「誰都阻止不了尼可拉斯。」
盧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倆,「我能阻止,而且我要阻止。」
「你不欠塔西婭什麼,也不欠我們什麼。」
「我已經放棄了太多,」 他的眼睛裡彷彿有道藍色的冰火,「現在我得爭取自己的幸福,決不會讓某個血腥的俄國人在這兒肆意宰割。」
查爾斯和妻子一樣露出錯愕的表情,「幸福,」他重複,「你在說什麼?這麼說你對她有感情了?前幾天你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拿她當魚餌似的——」 他不得不在盧克陰沉的臉色下住口,改之以較中和口吻,「被她吸引也沒什麼奇怪,她是個美女。可是拜託,你總得優先考慮她的想法,她快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