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答我,你在這裡做什麼?」赫連鷹打量著上頭雕著鳳凰的玉簪;這玉簪通體碧綠、雕工細緻,不像是普通商家會有的東西。
她鳳眼一揚,語氣倨傲,「是我先問你的!」
「我在洗澡。」他答得輕描淡寫。
杜念秋視線一低,這才發現他上半身未著片縷,只下身套了件褲子而已。她驚得忙往後退,天!她方才差點貼到他身上去了。玉頰上又染上一抹紅暈,她低頭忙道:「快把你的衣服穿上啦!」
「你還沒回答。」
「我……」她挽著長髮的右手開始發酸,腦袋裡全亂成一團,老半天才說:「我……出來散步。」
「散步散到溪裡去?」
「還不是那只笨鳥害的!」她抬頭瞪他一眼,見他還沒將衣服穿上,忙又低下頭。怪了,小時候見師兄打赤膊都不覺得奇怪,此刻見著他袒胸露背,她一顆心卻猛跳,活像沒見過男人似的。
一陣夜風吹來,身上的濕衣傳來寒意,她突地打了個寒顫。
赫連鷹瞧著直皺眉,將她攔腰一抱走至溪邊。
杜念秋方要抗議,一件厚重的披風罩到她身上,阻絕了夜晚的寒風。
披風上還有黃沙、陽光及他身上的汗水味。她睜著鳳眼瞧著他剛硬的臉,頓時將抗議嚥回喉嚨裡,對他的印象分數止跌回升。
赫連鷹抱著她避過眾人回到客房,要離去時,突地又道:「別再輕易嘗試離開。黑鷹山外到處是流沙,就算你過得了流沙,也過不了不定時的沙暴。小心賠了你的小命。」
原來他知道她的意圖!杜念秋連忙抓住他,「你既然不想娶我,幹啥不帶我離開?只要帶我回市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
赫連鷹望著她,忽然一笑,「我發現,娶你也許不是個太糟的主意。」說完他便走了。
他那突如其來的笑容讓杜念秋失了魂,等人都走遠了,她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天,這男人真打算要娶她啊!這下真的慘了!
杜念秋苦著臉進房換衣,看見銅鏡裡濕淋淋的長髮時,才驚覺那傢伙忘了把玉簪子還給她了。
※ ※ ※
赫連鷹斜倚在樹上,兩眼望著屋裡的身影。他不討厭這女孩,也喜歡她的膽量;想來方圓十里內,敢毫無懼色和他說話的姑娘也只有她了。
他知道自個兒的個性並不討喜,大漠中的姑娘偏好熱情豪爽的情郎,而他不是那一型的。他雖不打算改變自己,可也不喜歡自個兒的娘子還畏懼他,整天戰戰兢兢地怕惹他生氣。
她算是個不錯的對象。赫連鷹把玩著手裡的玉簪,想著她嬌艷的容顏、柔滑白皙的肌膚、還有那婀娜誘人的身段……他嘴角一揚,就勉強湊合著吧!
她是他第一個感興趣的姑娘。
將玉簪子收進貼身的衣袋,他怕她又想偷跑,便在原地待到屋裡的燈熄了,許久之後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第二章
折騰了一天,她終究是和他拜堂成親了。
天啊,她當真嫁給了他嗎?完了,她一定會被師父罵死的。
杜念秋垮著小臉坐在床上,左等右等,只聽外頭人聲鼎沸,就不見她相公進門。一時三刻過去,她終於受不住頭上不知有幾斤重的頭飾,乾脆自行掀了蓋頭,卸下頭飾,捏了捏脖子,這才感覺好多了。
身體舒坦了些,她就注意到桌上的佳餚美食。老神在在地坐到桌旁,她邊吃邊想,這地方還真是怪。在沙漠中竟有農田?!出去誰信,但這裡的確是有啊。
四周高聳的山壁,擋去了風沙的吹拂。這裡的先人開鑿了深不見底的井,又不知從何處引來山泉,形成溪流灌溉樹林農田。濃密的樹林遮去烈日,避免了溪水的蒸散,加上山壁也遮擋了清晨黃昏的日照,循環之下,這裡就成了沙漠中的世外桃源。那些先人還真是聰明啊,不過剛開始時一定很辛苦。樹林是需要長久的栽培才能達到遮陽的效果,就算此地原就有著山泉,但若沒個幾年工夫,也無法達到保存水源的目的。這地方短短幾個時辰的日照都能將人曬成人干,何況是幼小的樹苗;
他們在成功之前,一定失敗過不少次吧。
就不知他們為何要避居到此地來。有仇家嗎?看來也不像啊。
一陣腳步聲傳來,杜念秋聽見不少人開玩笑的聲音,她來不及戴回頭飾,只好急忙蓋上紅頭巾端坐床上。
門開了又關上,人聲退去。
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不過似乎有些不穩。
一陣木椅倒地聲之後,杜念秋自個兒又掀了蓋頭,只見赫連鷹身形搖晃、笨手笨腳的扶起木椅,讓她忍不住要懷疑是木椅在扶他。
「你到底喝了多少?」她跳下床,走到他身邊,幫他將椅子扶好。
他坐到椅子上,伸手比了個五。
「才五瓶你就不行啦!」她二師兄冷如風平常喝酒可凶悍了,每次都得灌個兩、三壇才肯罷休,害她以為人人都像二師兄一般呢。
「五壇。」他酒氣未消的盯著她瞧。外面那群人全像是怕他跑了,個個猛灌他烈酒。不過是娶個妻嘛,他是赫連家的獨子,傅宗接代就靠他了,早晚也是要娶的。他本來沒想到要如此早就成親,但昨晚氣頭一過,他想既然有現成的女人,他又不怎麼討厭她,乾脆讓娘高興高興,省得成天叨念他不孝。
「啊?那你怎麼還沒倒啊!」杜念秋瞪大了眼瞧他。快昏、快昏啊,昏了她就可以乘機跑了。想她杜念秋年方十六,大好青春才要開始,她還想當名垂千古的紅顏禍害呢,怎麼可以把她轟轟烈烈的一生賠給這個冰塊男。
外頭那群人絕不會想到洞房花燭夜新娘子會跑掉,那表示她有充足的時間回市集上去。至於他所說的流沙和沙暴,她才不信呢,若真有,那她來的時候怎麼一個也沒瞧見?瞧她巴不得自己醉昏的模樣,赫連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五壇烈酒巳是他的極限,卻未醉昏到不能洞房的地步,看樣子要讓這丫頭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