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繼續繡著鴛鴦,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學繡花並完成一幅小小的作品時,兩雙手十根手指頭早被針刺得傷痕纍纍、慘不忍睹。雖然那副刺繡實在是難入教她繡花的女師傅的貴眼,但她還是覺得很驕傲,還跑去現給爹和二娘及小雨看。
其實當時妹妹小雨繡出來的作品比她要好上幾十倍,可她還是厚臉皮的到處獻寶,若有人稱讚,她就會高興個老半天。其實她也知道大家都是口是心非的隨便說說而已,可她還是很樂。
直到如今,她的繡花雖稱不上是極品,但也不難看就是了。說起來,她也好一陣子沒碰針線了,今兒個若非是要看顧他,她也不會去碰針線活兒。反正沒事,打發一下時間也好,省得她真忍不住去數他有幾根眉毛。
日落了,婢女進來點上燈,並送來飯菜。
她放下針線,見他仍睡得沉,她便自顧自的吃著飯菜。
看,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小樓邊用飯邊想,嫁為人婦也不怎麼困難嘛。
就這樣,戚小樓嫁進風雲閣的第一天,難得的和冷如風相安無事的度過。
入夜。煩惱的事來了。
小樓到月上枝頭時方想到,這傢伙大剌剌的躺在床上──那她該睡哪兒?
和他擠一張床嗎?她才不要。
但他和她是夫妻,她不和他睡,難道要她和婆婆要另一間房不成?
不行,這下豈不是落人口實,說她戚家不會教女兒;是小鬍子一醒來,鐵會以這理由將她給休了!
對了,只要她和他同床共枕,造成事實──他就不能任意休了她啊!除非她犯了七出之條。
而且雖說她一天到晚在城裡跑來跑去,看多了打赤膊工作的漢子,但也沒人敢對她放肆,她也從未單獨和男子相處過,連小手都少有男人碰過。今晚正好可以讓她熟悉他一下,這樣以後若要再和他睡在一起,她才不會太害怕。
呃……聽說第一次和夫君睡在一起會痛的,雖然她不是很清楚為什麼睡在一起會痛,但既然有人說會痛,那就是會痛嘛。
所以今晚他和她第一次睡在一起,正好可以讓她搞清楚:因為他尚在昏迷中,可她是醒著的,這樣她就可以弄清楚為什麼第一次和夫君睡在一起會痛啦。
抱著這樣單純的想怯,小樓在婢女的幫助下卸下外衣,只著罩衣便熄了燭火躺上了床的內側。
蛟月銀色的光華灑了一室,小樓側躺著,先是望著床邊隨風不時微微揚起的紗帳,然後視線又落在冷如風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當然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貼近,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肩上的藥草味外,他身上還有股很好聞的味,不香,但聞起來很舒服。
瞧著他的測臉,小樓心中有些莫名複雜的滋味。
這就是她嫁的夫君了,她一輩子需服侍的男人。
她的相公,冷如風……
此刻的心情,竟是難解的苦澀。她不是未曾想過將來要嫁個如意郎君,畢竟她也曾是個懷春少女;但如今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呢?
思潮洶湧中,夜色越深,小樓也忘了要保持清醒,漸漸沉入了夢鄉。
卡、卡、卡,鏘——
打更的人敲著梆子,經過風雲閣前的大街報著時辰。除了屋脊上的野貓和縮在街角的狗兒,整座長安城沒多少人醒著。
卡、卡、卡,鏘——
打更聲不是頂響亮,但在暗夜中聽來卻也算清楚;雖然是越行越遠,可固定的聲響還是吵醒了冷如風。
他恍恍惚惚地轉醒,隱隱約約中彷若有位女子貼著自己而睡,細細的呼吸吐氣如蘭;她的玉腿橫在他腰上,小手則幾乎貼在他胸膛上。
夜風吹來,她畏寒地更加貼近他磨蹭。
一股慾望突地升起;因為藥性的關係,他腦袋還昏沉地搞不清楚狀況,以為自己人在花街柳巷中,所以理所當然地,他大爺本能的就伸手在人家身上亂摸。
孔老夫子說「食色性也」,既是如此,壓抑本性是不好的。雖然他不瞭解為何他一動右肩就很痛,但是美人當前,哪還管自個兒肩膀痛不痛。
好香。
他埋首佳人頸間,忍不住低歎。
暗夜中,瞧不清對方長相,但方纔這麼一摸,她的身材可真是凹凸有致、柔嫩滑順啊。
芙蓉帳裡,春光乍洩。
窗外的月兒,似乎……又在偷笑了。
是做完才發現嗎?不,其實是中途停不下來。
一個是停不下來,另一個是迷迷糊糊下半推半就;他是她的夫君呀,她能怎麼樣?難道學杜大娘將丈夫踢下床不成?
思及此,小樓差點笑出聲來;但她還是忍住了,因為不想刺激他。
偷偷瞄了眼那位從剛才便翻身下床,一臉挫敗,不停在房中來回踱步的男人,小樓知道他很不高興,不高興他休妻的計畫被他自己給打壞了。
她慢慢的坐了起來,下半身其實還是有些痛──她總算知道為何第一次會──想到剛剛和他如此親密的行為,她忍不住又是一陣臉紅心跳。從沒想過男女之間可以這般親密貼合,好似他是自己的一部分,被佔有的同時,也包容對方;結合的那瞬間,竟覺得自身如此完整。
不過,看來他並沒有相同的感覺。小樓靜靜的望著未著片縷的冷如風焦躁的像頭被困住的野獸,不停的來回踱步。
也許是因為他和太多女人睡過了。
這想法一冒出來,她心口就一陣緊縮抽痛;她不該忘了他風流的本性的。
「你要走到什麼時候?」
冷如風停住!猛地看向斜倚在紗帳內的美嬌娘,她微微露出的玉腿和沒遮掩好的香肩及若隱若現的白玉雙峰,一下子讓他才熄的慾火又熊熊燒了起來。
該死!
他下顎緊繃,半晌才問:「我怎麼會在這?」
「你受傷了,他們抬你過來。」她指指他的肩頭,有點幸災樂禍的揚起嘴角道!「記得嗎?
我是你新娶的媳婦。」理所當然她該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