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她邊拭淚邊否認,她怎麼能說自己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交往過啊。
「我有聽說過孕婦的情緒波動比較大,常常莫名其妙就會想哭。」古人傑也不追問,只是一貫的客套疏離,「或許是你太累了,我不打擾你了,早點睡吧,晚安。」
就這樣?他真的沒什麼想要跟她說的了?宣馨縱有滿肚子的疑問,也只能點點頭,「你也一樣,晚安。」
「喔,我還有事要出去。」他的聲音在他轉身關上門離開時拋向她。
這麼晚了還要出去,想必又是要去見哪個女人了吧?
罷了,他們只是普通朋友,他想去哪、想跟哪個女人約會,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即使在心中不斷的開解自己,那淚水還是隨著心痛止不住的往外湧。
她不想哭的,為什麼眼淚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怎麼都關不起來?
如果他知道自己隨意丟下的一句話,就足以讓她整夜輾轉難眠,揪心流淚的話,會是驕傲得意?還是驚嚇迴避?
只是不管是哪種反應,她知道,都絕對不會是感動憐惜。
她緩緩坐在床沿,輕柔的撫摸著已經隆起的腹部,只能藉著這個動作來安撫自己紊亂的心。
或許她不該太貪心,能夠擁有他的孩子,就已經足夠了。
*** *** ***
昨夜古人傑說要出去之後,宣馨就一夜無法成眠,直到天快亮才隱約聽見他回來的聲音,瞄了眼時鐘,已經是凌晨六點左右。
這麼晚才回來,想必是剛自溫柔鄉離開吧?
他會用怎樣的方式吻其他的女人,擁抱其他的女人,甚至是佔有其他的女人?
一幕幕猜臆的畫面閃過她的腦海,讓她心煩意亂,妒火熾烈,更加無法入睡,索性坐起身來,呆坐在床沿發愣淌淚,直到上班時間到了,才隨便的盥洗整裝出門,而古人傑早已開車候著她了。
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她上了車,他開車,一路上依然是沉默的窒悶。
宣馨覺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澀,不斷的眨著想抒解那份乾澀,想來是最近太常哭了,連眼睛都開始抗議。
唉,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再大的挫折與磨難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吃苦當吃補,可現在卻變了個人似的,成了個愛哭的淚人兒。
她應該要堅持自己不談感情的原則,偏偏自己就是這麼沒用,明明知道不可為而為之,非要愛上這個像風一樣的男人。
一切都是自找的,吃苦受罪早在預料之中,又有什麼好哭好怨的?
現在她總算深刻明白什麼叫作「咎由自取」了。
宣馨垂下彎翹濃密的長睫,也不再試圖去打破僵局,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努力收回自己的感情,不要讓錯誤繼續擴大才是。
只是她很懷疑,這顆已經失去的心,是否還收得回呵。
車子流暢的行駛著,今天的台北街頭難得的沒塞車,大大的縮短了他們獨處的時間。
很快的,古人傑已經熟練的將車停在每日她下車的地方。
「謝謝。」就算兩人之間的氣氛僵滯怪異到不行,禮貌上,總要道謝的。
她並不期待他會回應,將手伸到門把上,正想開門下車,他的聲音卻自頭頂飄過來。
「今天晚上我有事沒辦法來接你,不過我已經托人代替我來,你還是在這邊等就行了。」古人傑的聲音很正常,就像對一般朋友一樣。
有事……是跟麗莎有約嗎?她的心頭猛地一刺,可也用同樣平常的語氣回道:「那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不行,我已經交代好了,她會送你回家。」他堅決的表示。
「我不是三歲孩子,用不著人帶。」她故意跟他唱反調,宣洩多日來的委屈與惱怒。
「你是孕婦。」他簡短的提醒她。
「反正你已經不關心這個孩子,我是不是孕婦又有什麼關係?」她知道自己的語氣中有很多賭氣性的控訴,可卻無法忍住不說。
「就算是朋友,我也會關心,更何況這孩子是我的。」她也不想想,是誰先給誰氣受的?是她強烈堅持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的,不是嗎?
「不用,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照顧保護,你去忙你的吧!」她倔強的回嘴。
「你想跟我吵架嗎?」古人傑的語氣一沉,英俊的臉上明顯佈滿不悅。
聽到他冷峻的聲音,宣馨的鼻子一酸,淚水又開始往下流。
「該死!」他低咒了聲,一拳捶在方向盤上。他到底要怎樣對待這個女人才好?
以為他是因為她哭泣而發火,她的淚水更加無法自遏的氾濫了。
「我、我知道一直哭很討人厭,不過,我先聲明,我不是個愛哭鬼,只是因為懷孕的開系……」她連忙抹去臉頰的淚水,哽咽的說。
「不要哭了。」她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天知道昨天晚上他是費盡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夠看著她哭泣卻不將她擁入懷中的?
「我也不想,可是它就自己一直流嘛!」她撒嬌的語氣像個小女孩似的,讓他又是一陣心疼。
「唉。」他放棄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武裝,伸出手替她抹去淚水,「乖,不要哭了,再哭我都想哭了。」
他恢復溫柔的語氣讓宣馨反而更加無法克制落淚,孱弱的肩膀劇烈的上下顫動著。
天,他又說錯什麼了嗎?怎麼她不但沒有止住淚水,反而更加難過的啜泣。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面對一個女人而不知所措,心慌意亂。
古人傑輕歎了聲,越過了排檔桿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
他寬廣溫暖的胸懷就像是一座山一樣,讓她安心的依偎著,逐漸平復心緒,停止淚水。
坐在車內沒有人先開口,兩人都眷戀著這親匿相依的一刻,只有彼此低淺的呼吸聲交錯著。
可寧靜的時光沒有維持多久,急促的手機鈴聲又劃破空氣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