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礙於現實,你卻得對自大傲慢的男人搖尾乞憐,」他狂妄自負的說:「不是嗎?」
這句話就像一記巴掌似的打上蘇達娜的臉,她怔愣半晌,久久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搖尾乞憐……他竟然用這樣不堪的字眼來說她!她渾身激動的不住顫抖,雙眸驀然灼熱異常,屈辱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她被羞辱了!被康澤爾這個可惡的男人徹底的羞辱了!
她撲上前去揪緊他的衣襟,憤怒的雙手使勁捶打,「你這個天殺的大混蛋,我才沒有對你搖尾乞憐,我的自尊才不容許我對你這種惡劣下流的男人示弱,我不是狗,不需要對你這個惡魔搖尾乞憐……」
康澤爾原想要抓制住她的瘋狂舉動,然而低頭看到她白皙臉龐上奔流的淚水,他慌了,心軟了,一時間無法應變的他只能放任著她歇斯匠裡的對他態意撒潑。
「你是個沒有心的男人,你愛不了別人也不讓人愛你,更無法學著相信別人,所以你不懂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可貴,這世界上除了臣服的員工和競爭對手,你身邊沒有真正的朋友存在,因為你無法和人交心!
「你以為用事業的成就就可以弭平一切缺失,但是你自己心裡明白,心是空的、空蕩蕩的,我真的懷疑像你這種刻薄成性的怪物是怎麼存活下來的,靠飲敵人的血,嗑敵人的骨嗎?」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盛怒之中的蘇達娜已經轉身從他面前飛奔離開。
康澤爾瞪著自己面前這雙空蕩蕩的手,破天荒的驚恐意識到被挑出的空乏是那麼的強大,強大到幾乎要吞噬掉他整個人。
你的心是空的,空蕩蕩的……蘇達娜說的話像綿密的細針,直直扎入他的心,他不知道痛,卻感覺無比空虛。
砰——大門響超一記巨響把他徹底震醒,等他意識到那是什麼,蘇達娜已經離開,穿著單薄的浴袍就這樣離開了。
「該死!」他發出一句低咒,旋即邁開步伐追逐而去。
*** *** ***
步出電梯,蘇達娜倉卒中差點撞上一對看似剛參加宴會歸來的夫妻,身著名貴禮服的兩人在乍見她時,眼神是那麼錯愕、不可置信,飛快打量她的目光中,還帶有對她與此地格格不入的強烈質疑。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對他們雙眸裡頭射出的驚愕當場瞭然於胸。
沒有一個人會穿這樣跑出來的,至少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住宅裡,這種不倫不類的裝扮是從來沒有過的。
但是眼下的她又能如何?「抱歉……」哽咽的她撂下羞愧的歉意,不敢回應管理員的探問,頭也不回的離開這棟屬於精英人士所有的昂貴住宅。
蘇達娜從沒有料想過自己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穿著過大的浴袍,在這冷冽的冬夜裡沒有方向的奔跑,當赤裸的雙腳踏在幾乎要結冰的地面時,腳掌僵硬、發疼。
她恨康澤爾,她恨死這個男人了,他從她那兒搶走的不單是她精神依賴的MARINARA,還有她的尊嚴……她恨他,她恨他——
這廂,康澤爾追出來時,只來得及看到電梯門關上的剎那,他重重按著電梯鈕,卻依然阻止不了蘇達娜從面前離開。
「該死!」他發出一記咒罵,連忙從一旁的樓梯追逐而下。
以前怎麼從來沒發現自己住的樓層有這麼高?他破天荒的懷疑起這樣的速度,不知道是否來得及阻止她離開?
過去,他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他對自己永遠充滿了信心,全然相信自己所作的每個判斷和決定,可是這一秒鐘,他卻對自己產生了空前的懷疑。
隨著他每一次跳躍,他對自我的信任就面臨一次挑戰,到最後,已經什麼都不敢想。
康澤爾幾乎是用大跳躍的方式倉皇趕到了大廳,管理員見到是他,正要恭敬的起身問好,氣息粗喘的他已經搶先發問——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浴袍的女孩子離開?她人呢?往哪邊走?快說——」
「有、有看到!那個小姐剛剛頭也不回的跑了,我猜她應該是順著前方那條馬路……」管理員震懾於他的壞臉色,畏懼的指著外頭的馬路,生怕一個延誤,他渾身骨頭就要被眼前這威儀天生的男人給拆了。
康澤爾從他眼中看見打從心裡的強烈畏懼,心頭一悵,一股被看穿的羞赧從腳底板猛的竄升。
沒錯!蘇達娜說的沒有錯,這世界上除了一個畢飛宇之外,他身邊只有臣服的員工和競爭對手,以及只知道畏懼他、敵視他的人,他康澤爾確實沒有其它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存在,因為他是那樣高高在上,也因為他……是個沒心的人。
「謝謝。」他斂下與生俱來那銳不可擋的高貴光芒,第一次對管理員投以真誠的感激。
對方的受寵若驚沒有讓他感到興奮,反而更讓他覺得慚愧萬分,他被蘇達娜看透了。
等不及玻璃門全部開啟,他已經把高大的身體擠了出去。
才一瞬間,黑暗中迎面而來的寒風刮上了他的臉,康澤爾感受到凜冽的冷,如果連他都抵擋不了這樣的溫度。實在不敢想像衣著單薄的她如何忍受這樣刺骨的寒意。
「蘇達娜——蘇達娜——」他每邁開一個步伐,急切的呼喚就迫不及待的從他口中脫出。
他不相信她會走遠,憤怒的她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就迅疾的離開他那堪稱是「心靈污穢者」的居住處,她不可能赤腳走遠的。
一思及此,他的心中萌生了希望,腳下的步伐邁得更開、更大!
「蘇達娜,快回答我,蘇達娜——」他旁若無人的嚷著。
他被路人側目、被無聲關切,康澤爾不喜歡品嚐這種滋味,可是為了盡快尋找到蘇達娜,他願意漠視這些一過去他所不愛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