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這女人竟然認為他會讓大師兄和冬月姊瞎操心!
魚鉤一個不小心戳進食指,他咒罵了一句髒話才粗魯的回道:「我留了字條!」
他顯然被這個問題惹火了。蘭兒被他那句髒話罵得白了臉,畏縮的退了一步,下意識的道歉,「對……對不起。」
她這句道歉簡直就是火上加油,赫連傲猛地站起身來,轉頭橫眉豎眼的低咆:「不要一直說對不起!」
蘭兒嚇得又退了一步,不受教的又說:「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准再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聽到沒有?別再說對不起!」他繃緊下顎、咬牙握拳,指上的傷因用力而滲出血水,從拳頭邊滴落。
被他這麼一凶,蘭兒更是閉緊了眼,直髮著抖,下意識的又要道歉,「對——」
「閉嘴!」他火大的暴喝一聲,打斷她的道歉。
蘭兒立即噤了聲,害怕的低著頭,淚珠不斷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他才罵完,立刻就後悔了;看她抖成那樣,害怕的猛掉淚,他卻什麼也不能做,想擁她入懷,又怕她會激動反抗。
被她的淚惹得越來越煩躁,他口是心非的說了句:「要哭就進屋去,別杵在這裡惹人厭!」
蘭兒發出一聲啜泣,轉身就跑進屋裡。
看著她傷心奔離的背影,赫連傲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啊,他說了什麼?他是白癡嗎?好不容易她的情況有些好轉,他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該死的!
那一天她雙眼都紅紅腫腫的,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改善兩人的關係,因此吃飯時更是安靜無聲到最高點。他也只能慶幸,幸好她沒有拒絕進食。
兩人就這樣沉默無語的過了幾天,蘭兒對他是能避就避,不能避也看都不看他一眼。
今早,蘭兒一起床-便看到桌上擺著那只雕著凰鳥的玉玲瓏,他則整天不見人影。她不敢相信的望著那小巧的玉玲瓏,伸手輕觸那冰涼的凰鳥,終於確定這就是她在敦煌看到的那一對玉玲瓏中,較小的那隻。
為什麼它會在這裡?
是他買的嗎?是要給她的?
她心中帶著茫然,還有一絲絲的喜悅;想問個明白,他卻直到黃昏仍未回來。
手裡折好了從外頭竹竿上收下來的乾淨衣物,她再度望著那隻玉玲瓏發呆,回憶著一些事情。她的手戀戀不捨地輕撫著這塊美麗的東西,當她拿起繫在上頭的櫻紅繩結時,窗外吹來一陣清風,玉始瓏發出柔和清亮的聲響,她不覺露出一抹微笑。
彩霞漸漸隨著夕陽收攏至山頭後方。
天,暗了下來……
黑夜中,赫連傲坐在湖邊-在皎潔的月光下,掏出那只雕著鳳鳥的玉玲瓏,愣愣的望著它出神。
這東西本來就是要買給她的。那天在敦煌,他雖然在和張管事談生意,一隻耳朵卻一直注意著她在外面的動靜,當然蘭兒說的話,他全聽了明白。知道她喜歡這對玉玲瓏,當時他就有股莫名的衝動想將這東西買下來。雖然那天沒買成,第二天他還是抽空去了趟張管事那兒,親自將它們買了回來。
可買雖買了,他卻突然覺得尷尬!不知道該怎樣拿給她,後來接二連三又發生了許多事,這東西更給不出去了。
直到前幾天他出口傷了她,兩人之間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知道該如何挽回改善,想了好幾天,昨晚突然想到一直收在懷中的這對玉玲瓏。但是他又怕如果直接拿給她,蘭兒若不肯收,他豈不是很難堪?
想了一晚上,他才決定將另一隻玉玲瓏於清晨時放在桌上,然後便離開島上,到外頭晃蕩。表面上他是說他只是剛好要去採買些日用品,實際上他是不敢回去面對她,怕回去了,卻見到玉玲瓏還擺在桌上。
現在已經入夜了,他雖然回到了島上,卻坐在湖岸不敢進去,只是傻傻的望著手中的另一隻玲瓏。
夜風一吹,玲瓏發出和緩低沉的音調,他的心驀然為之震動。許久,他方-輕輕歎了口氣,起身回去面對她。
小屋中透出昏黃但溫暖的燈光,屋中有她的身影……他屏住呼吸,有些恣下心的推開門。
桌上備好了簡單的三菜一湯,蘭兒坐在桌旁,像是等他許久了。雖然在他進門時,她有些緊張,但她很快便鎮定下來,怯怯地、不安地望著他,很小聲地說:「吃飯了。」
如此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他覺得一股熱氣由胸腹直襲眼眶。
他緩緩走到桌邊坐下,蘭兒幫他添了飯,拿過來遞給他時,他看到那較小的玉玲瓏已被她佩戴在身上。
那一餐,雖然兩人依舊沉默無語,卻是他近來吃的最有味道、最好吃的一餐。
第九章
收餐餐具時,屋外突然飄來幾朵烏雲遮住了月光,不久,便下起雨來。
蘭兒無措的望著窗外細細飄落的雨絲——雖然是雨絲,但仍是會讓人淋濕的,更別提在外待一整晚了。
她心緒不寧、滿心矛盾的瞄著赫連傲,怕他會留在屋裡,又怕他若是在外頭過夜,會受了風寒。
現在外頭正下著雨,於情於理,她都不該讓他出去……
赫連傲看到蘭兒頻頻看著飄雨的窗外,也看出她的猶豫和掩不住的慌張無措,他知道她仍是怕他,便無言的起身走向門口。反正柴房也有屋頂可以遮雨,睡那兒和睡屋裡是一樣的。
他不想逼她太緊,今天她肯收下玉玲瓏,他已經很高興了。
「等……等等。」蘭兒見他要出去了,心一慌,忙出聲喚住他。
赫連傲停下,回頭看她。
蘭兒有些緊張的說:「呃……外頭在下雨。」
「我知道。」他定定的望著手足無措的她,平靜的回答。
「你……你不能睡外頭,會……淋濕的。」
「你擔心?」
她當然會擔心!蘭兒有些困窘的低下頭,「你該知道,我……」
「我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根本不曉得她到底在想什麼,又如何知道她竟真的會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