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語窘得臉頰發燙,所有錯愕、不滿、難堪的情緒只化作一句:「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
哼!要不是你老媽重金禮聘,本姑娘還沒那閒工夫伺候你這陰陽怪氣的傢伙呢,她在心裡嘰嘰咕咕的說著。
童語挺直腰桿回房收拾行李、領過薪資,站在馬路旁等候公車,趁著空檔打了兩通電話。
一通給大姐。「王臻宇那個案子搞砸了,他發現了他老媽的安排,把我轟了出來。」
一通給小妹。「想打牌,幫我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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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風診所七樓。
自童語悻悻然搭電梯下樓後,王臻宇母子坐在沙發上互望著,氣氛忽然變得很凝重。
「叫司機,我要回天母。」王媽媽忽然說。
臻宇皺眉。「這是幹嘛?」
「不歡迎我,你明講嘛,何必指桑罵槐?」
「我沒那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被騙了。」
「人家正正當當開婚友社,哪有那閒工夫騙我這不中用的老太太。這事是我自己登門去拜託人家的。」
「媽,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決定一輩子獨身,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他仰頭拍額,簡直不勝其擾。
又講這些話來氣她!為何他就不能體會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臉色一沉,她撫著胸口,語氣悲傷的說:「難道你三十六年的生命中除了『生活』外,不需再有別的?」王媽媽站起身來望著兒子那俊美無儔的臉。「如果你曾用『心』,就會看得見我的焦慮和失望,你又怎還會忍心怪我多事?」
說完,王媽媽往自動門走去,等門開啟。
「叫司機到樓下等我。還有,不管怎麼說,你都欠童語一個公道,那是她的工作,你的話講重了。」門開後,王媽媽對門內的王臻宇丟下一句話。
望著老媽的背影,王臻宇無語。
他做了什麼?不過是辭退一個居心叵測的員工而已。
卻彷彿成了……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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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童家的罪人——童語,正走進小妹開的園藝店二樓。
環視客廳一周,空蕩蕩的沒見著半個人。
「童心?」她喚小妹。
一頭卷髮下的一對水漾眼睛從廚房的珠簾裡望著她。「二姐,回來啦?」
「我要你找的牌ㄎㄚ呢?」童語問完,大剌剌的往沙發坐下。
珠簾下走出一個嬌小纖細的女孩,用著柔柔的聲音說:「找不到ㄎㄚ。玩網上的好不好?」
童語不發一語的走到電腦桌前坐下,見螢幕上已經連上麻將遊戲畫面,電腦桌旁邊還有一杯冰涼的枸杞菊花茶。
這是童心特地為她準備的,她突然覺得眼角有點熱。
也只是熱熱的,她從不在童心面前掉淚,怕小妹為她難過。
她不發一語,用力按著按鍵,對著電腦打麻將,心裡卻一直浮現王臻宇那張冷漠的俊顏,還有他眼裡對她那藏不住的鄙夷。
他只消用眼神就可以讓她覺得自己像是牆角的某種低等生物。
她一向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可這一次,知道他看不起她,感覺卻……糟透了。
砰!又胡!
靠!越打越煩。
每次遇到挫折,打打牌就可以恢復,但這次是怎樣?怎麼越打越煩?
索性關機。
「怎麼?不打啦?」這慵懶而無謂的寒暄打童語背後傳來。
童語倏然轉過身,正好和坐在她身後多時的大姐四眼相對。
「看到你端坐在家裡真教我欣慰。」留著一頭短髮的童言對她微笑。
「……」童語瞪著她。明知這笑裡藏刀的女人鐵定還有話說。
「敢情你是要來還錢啦?」迎上妹妹不友善的目光,童言依然笑盈盈的,
童語把王臻宇給的薪資拿出來,用力放在電腦桌上。「拿去!」
童言打量那薄薄的一疊紙鈔。「小姐,這裡應該只有十萬吧?」
「我留五千元生活不過分吧?」童語反問。
「你要留多少錢我都沒意見,只要你現在給我一百四十萬。」童言說。
啥?一百四十萬?!
「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我才跟你調三十萬,剛給你十萬元,我只欠你二十萬元好不好!」怪不得童語會激動,哪有人錢越還越多的。
「我親愛的大妹,你那完美的算式漏了王家的一百二十萬元佣金喔。」童言撩起額前的劉海,風情萬種的「提醒」她。
「你別開玩笑了,做生意本來就有風險,這筆帳怎能算到我的頭上來?」
「說到風險,我自然是要負的,只是我都還來不及幫他介紹我的會員,就全被你搞砸了,這損失自然該由你負責嘍。」童語輕聲細語的說。
靠!
那她在王家承受的委屈與挫折該算誰的?
童語不由得想起王臻宇說她是騙子時那不屑的表情,霎時從胃裡湧起一股酸楚。他,不過是一樁買賣,搞砸了,還可以指望下一個案子,但為何她這樣努力工作,回到家,面對的家人,除了討債,便是責任清算?
她忽然覺得很不堪。
「一百四十萬是吧,」沒有平日的大吼大叫,她一臉平靜的說:「我會去賺回來給你,然後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說完,她大步走了出去,用力關上門。
砰!
好大一聲巨響,嚇得童心從廚房跑出來。「二姐呢?」
「走了。」童言平靜的說。
童言望著那扇關上的門,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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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炎熱的傍晚。
王臻宇把他的灰色VOLVO停靠在雲林縣某小鎮的廟埕前,下車望著不遠處的活動中心,一看便知道那用帳蓬搭起的是喜筵會場。他沒料到喜筵不是在餐廳。
今天是他院裡麻醉師小李的大喜日子,王臻宇特地從台北趕下來參加。走進李家時,他皺著眉看著那些在會場附近辦桌的廚師們,他們的手……都沒有戴手套;還有那些在冷盤上盤旋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