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青臉紅的跟什麼似的,假裝沒聽到笑聲,加快腳步迅速離開。
※ ※ ※
她已經離開十八天了。
蕭靖坐在涼亭靠湖的石椅上,呆愣地望著天上緩緩飄下來的白雪。湖上早已結了薄薄的冰,默點白雪堆積在上頭,就像他同樣結了冰的心,上頭堆積著思念。
這裡是她最愛待的地方,因為有水。她老是愛坐在這個地方,憑攔望著湖水、望著東方,想著海洋、想著戰家他的青啊,現在該是回到了出生的海洋了吧?該是回復了她的生氣、她的自信,回復了她那教人移不開視線的飛揚神采……
此刻的她正在做什麼妮?也許正打著赤腳,站在船上指揮若定。
他知道二叔沒那麼無知,楚恨天那種人也很有識人之明,絕不會放著戰青那樣的人才不用,即使她是名女子。
戰家的人本就未一概否決掉她的成就,那一切都是她自己在鑽牛角尖。也許是因為楚恨天出現的太過突然,加土她本就存有長年的心結,是以才會以為大夥兒的心都向著姓楚的,才會想不開,才會給了卑鄙無恥的他釩會,讓他乘機煽風點火。又義正嚴詞的去和戰家的人談判——他說服了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在內,說青和他回幽州才是最好的,誰知道……
蕭靖自嘲的想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也沒有,臉上有的只是疲倦,心上有的卻全都是她……
一輩子就愛過一名女子而已,沒想到卻輪得那麼慘。
那一日清晨,是他親手將酒醉沉睡的她抱上船的。途中他幾次想反悔,想抱著她回落霞居,不讓她走,但最後終究還是放手了,親眼看著那艘船將他心愛的人兒載走,離開他,回到汪洋大海去。
蕭情深吸口寒涼的空氣,向後靠在亭往上,閉上雙眼。他在腦海中描繪她的倩影,卻彷彿還能聞到她的氣息,彷彿還能感覺她身上的熱度,好似她近在眼前,好似他只要一伸手,便能擁她入懷……
但他知道,只要他一睜眼,她便會如夢般消逝,就算他真的伸手去抓,也抓不到她溫暖的身軀。所′池只能繼續閉著眼,假裝她真的近在眼前,在他觸手可及之處,從未離去。
突然,他聽到越行越近的腳步聲,不禁微微蹙眉,以為是小三子或大哥又來嘮叨。但那腳步好輕,不像是男人的,倒像是……她的?
然後,鼻端忽然嗅聞到一絲大海的氣息,令他的心一緊。難道他對她的思念已經嚴重到會有幻聽幻聞的地步?
他慨歎口氣。如果是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聞得到她,可以聽得到她,可以感覺得到她站在身前,用那溫柔的小手輕觸他的臉頰……
輕觸?
他一愣,這才驚覺真的有只小手在輕撫他的臉,他倏地伸手抓住臉上那隻手,確切的感覺到那柔荑的存在,卻仍是不敢睜開眼,拍一睜眼,會失望的發現眼前的人兒並不是她……
「我以為你睡著了。」
蕭靖心一震。這聲音一他不會錯認的!
他猛然睜開雙眼,看見那朝思慕想的人兒正站在眼前,一身勁裝,沒個姑娘家的樣,但……那的的確確是她,是那位他親手送上船的人、是那位他原以為再也無緣相見的女子。
蕭靖呆呆的、愣愣的、蠢蠢的、無法置信的看著她。
她的手仍被他緊抓著,戰青微側著頭,露出淺笑,掩飾眼中的不確定及些許慌亂,「怎麼,不識得我了?」
他仍坐著,背靠著石柱呆看她,一個字都葉不出來。
就在戰青因他的沉默而越來越沒信心,心中更加惶然沮喪時,他卻突地用力一扯,猛然將她帶入懷中。
戰青發現他緊抱著自己,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才穩了下來,她小手攀在他身上,終於鬆了口氣。
她原先還以為不成了呢,幸好他還是在乎她的。
「為什麼?」蕭靖將臉埋在她頸窩,激動沙啞的問。
他怎麼又問她「為什麼」?戰青無力的笑了笑,只輕聲反問他,「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回來?」見到她真的出現在眼前,他的心又苦又樂,樂的是她回來了,苦的卻是回來了又如何她在這裡不快樂,他終究還是得送她離開,再一次經歷那種椎心的痛苦。
「你不想我回來,所以騙我上船,所以休了我?你不要我?」她將臉埋在他肩上,哽咽的問。
「不是!不是……」蕭靖痛苦的收緊了臂膀,根本不曉得再來一次,他是否還能放開。
「那是為了什麼?」她心痛的抬首,「為了什麼?」
「你……不快樂……」他啞聲回答,心中的感覺,除了失敗之外,還有更多的心痛。
聽了他的答案,她只想一豢打昏自己。
戰青震懾地望著地,無法置信的問「因為這樣,所以你讓我走?」
蕭靖抱著她,本不想回答,卻見她流下淚來,只好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她,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嘎啞的承認道:「因為這樣,所以我讓你走。」
戰青側坐在他腿上,雙手攀著他的頸,萬分感動的啞聲輕喃:「對不起,我實在太傻了,競然盲目的看不清一切……」她深吸口氣,溫柔的看著他,「我回來,是因為我愛你。」
他有一瞬的呆滯,腦筋轉不過來,不由得稍稍鬆手,直至能看見她微笑的容顏,「你說什麼?」
「我愛你。」她淚中帶笑,趨前吻住他呆愣微張的薄唇。
她這句話說得小聲,蕭靖可聽得萬分清楚,他抓緊了她的臂膀,一臉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你好傻……」戰青忍住鼻酸,捧著他的臉微笑回道:「當然是真的。」
他心中漲滿了對她的愛,本想重新將她擁入懷中,卻又在瞬間僵住,「可是你在這裡並不快樂,你應該回去……」
「回去哪裡?」她輕問。
他逼著自己說出自認對她好的話,「回家去、回海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