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姊姊只是個小職員而已,可是你花錢的速度卻遠遠超過我能負擔的,我現在終於瞭解當初媽為什麼會那樣說,都是我一心護著你,才為你說話,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這樣……」
「你別太過分了,說得好像是你在養我,我也有幫你整理家裡啊。」薛綺雲為了替自己找理由,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是嗎?你自己看看四周,這算什麼整理?你為什麼老是都覺得你對?你真的覺得你無所事事、成天揮霍是應該的嗎?」
「你捨不得把錢給我花就說呀,幹嘛一直指責我?」薛綺雲也火了,她才不認為她有什麼錯,她的朋友每個人都有這麼多錢可花,為什麼她就不行?
「你還是不肯認錯是不是?」
「我哪有什麼錯!該認錯的是你吧?你自己賺不了錢,還不了債你就不高興。」
「債是你欠的,我為什麼要幫你還?你喜歡吃喝玩樂,難道我就不喜歡嗎?我把所有的錢省下來幫你解決債務,但你回報我什麼?就因為我是姊姊,你就利用我對你的關懷來勒索我嗎?」
「誰勒索你了!我只是告訴你,沒那個能力當初就不要說得那樣信誓旦旦,講了一堆感人的話,說什麼會照顧我,結果照顧了三個月就跟我翻臉,才短短三個月啊!你要裝也該裝久一點!」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經變成這樣的人!如果我知道,早就跟你保持距離了!你真以為我們是什麼姊妹?過去十八年來,我跟你見面的次數甚至十次都不到,我為什麼莫名其妙要用盡我所有的積蓄在一個見不到十次面的人身上?何況那個人一點也不感激我!」
梅綺璇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若不是她們姊妹從小就不住在一塊,對於這個妹妹,她總覺得有所虧欠,所以當妹妹突然向她哭訴生活不順遂,她心中當然湧起身為姊姊的責任感,一心只想為妹妹出頭,哪知道一切根本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
這段日子,梅綺璇一直壓抑著心裡的不滿,心想綺雲也許只是年紀輕,還不懂得體諒人,所以太重的話她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哪知道綺雲後來越來越離譜,這次她終於再也受不了了,那些她原本不想說出口的難聽話,她再也不想憋在心裡了。
而薛綺雲說話向來不經大腦,與人對罵從不客氣,因此她一聽完就立刻回道:「你那麼喜歡要人感激你?你以為你真的是大善人啊?我告訴你,我隨便在外頭跟個老頭拿的錢都不止三十萬!」
「那你就去跟老頭啊!你真以為有老頭會拿三十萬來養你?你好歹也照照鏡子,你這種貨色去跟人睡,搞不好也只有給人白嫖的份!你只會在家裡對我凶,真的到外頭去,你敢這麼凶悍的對別人吼嗎?
「我之前從來沒對你大聲過,那是因為我把你當妹妹看,但是我發現你根本不懂得替人著想,你以為你是什麼?拿我賺的辛苦錢,還自以為是千金大小姐,怎麼揮霍都是理所當然!
「我已經不想浪費我的人生在這樣的你身上,我再幫你都只是助長你無理取鬧的氣勢,你應該要經營你的生活,如果你真如你所說的那般有能耐,不用靠別人也能活得下去的話,請你現在馬上就離開吧!」
*** *** ***
谷澤烈回到台灣,參加父親的喪禮。
現今的喪禮已不像過去那樣複雜,請禮儀公司的人處理後,喪家已不用一件件事去煩心,只是,父親的過世仍讓谷澤烈的心情沉重。
雖然父親病重已有好一陣子,死亡對他來說或許是種解脫,但讓谷澤烈心情沉重的是,從此也確定了他得回台灣接班的態勢。
這對他來說一直是個甩不開的壓力。
過去他幾度向家人表示想待在美國發展,甚至賴在美國好幾年不肯回來,但最後仍拗不過家人的壓力,被迫得面對接下來的人生轉變。
谷澤烈放棄了喜歡的工作,並和女友分手,許多的不甘心他都得嚥下。雖然大家都認為他是富家公子,好好的家族事業接下來有什麼不好,很多人可能連想要份工作都找不著,但對他來說,他的人生計畫並不是如此,他有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打下天下的實力,現在卻得承接家族事業,成了外人眼中好命的公子哥兒,他能做的也只有在未來用實力來改變世人的看法。
喪禮結束後,谷澤烈便搭車離開。
坐在車上,他的目光無意識的望向窗外。
就在車子緩緩駛離前,他看到了一幕意想不到的畫面,而這畫面立刻沖淡了他心中所有的不愉快。
那名一身黑衣獨自站在路邊的女子,正是他電腦桌面上的女孩!
谷澤烈倒吸了口氣,一股衝動讓他差點開口要司機停車,但他才剛張嘴,又自製的將話語吞回肚子裡。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他總不能冒冒失失的下車告訴她,她的照片在他的電腦桌面上放了許多年,電腦換了幾次,可是她的照片一直沒有換掉。
而車子繼續往前駛去,谷澤烈也漸漸的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但他心中卻有了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情緒。
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人,他遠從美國回台灣,竟然就遇上了她,這或許是老天想暗示他什麼,而他也決定接受這樣的安排,留在這塊土地上。
第二章
梅綺璇站在路邊,望著眼前的建築。
昨天她已經來過了,卻被母親轟了出來。綺雲的死,想必給了母親很大的打擊,而當初曾答應過會照顧妹妹的她,最後仍沒有盡到做姊姊的責任。
她放任妹妹離開,並斷絕任何資助,這讓一開始仗著有她在而離家的薛綺雲完全失去依靠,而沒有錢又沒有一技之長的年輕女孩能做些什麼?如果薛綺雲知上進,或是多些羞恥心,也許情況不會這麼糟,但一向任性慣了的她哪想得到這些,她不願自己站起來,只能依附著身邊的男孩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