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念念不忘想去當廚師,以前你年紀小,在家偷偷做也就算了,現在呢?不僅上了報紙,還成了人家的專用廚娘!你!丟不丟臉啊!」杜長風越說越順、越順越氣、越氣越厲。
「爸爸。」她抬起頭。「廚師有什麼不好?我喜歡做菜、喜歡下廚,到底有什麼不對?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呢?」
「杜菡萱!」杜長風厲聲一喝,連身旁的杜夫人也禁不住被驚嚇到。
但戴著眼鏡、紮著馬尾、身材嬌小的杜菡萱,卻堅定而認真地站著。
「我不懂,你們為什麼看輕我喜歡的事,為什麼那樣不屑,在我心裡,做菜是一件會讓人快樂的事,讓品嚐食物的人開心幸福,是有很大意義、很令人滿足的事。」
她溫言述說,講出自己的想法,在傅唯西面前她沒說,是不想讓大家為難,回到家、關上門,她想這一次自己真的要說清楚。
以前,偷偷做菜,能做一次是一次,多少都沒有關係,自己高興就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個人讓她牽掛,想著每天中午要為他準備什麼菜式,什麼樣的菜色才符合他的口味,怎樣才能讓他吃得幸福。
傅唯西沒說,就當她厚臉皮好了,他的胃只能她來養。
「菡萱,杜家代代是文人,廚師這個行業並不是我們看不起,只是和我們格格不入,而且對女孩子來說太辛苦了,確實不是一個理想的職業,父母都是為你好,你要懂爸媽的心。」
杜夫人壓住丈夫的怒氣,對女兒循循善誘。
「我懂。」她重重地點了下頭。「所以你們要我念研究所,我就努力唸書考上研究所;要我教書,我就教;要我當老師,我就當;要我研究不喜歡的學術,我就研究。我懂你們是為我好。」
她抬起臉,雙目炯炯地看向眼前的父母,鏡片後那雙眸子灼灼閃亮。
「我杜菡萱,不聰明,成績一般、資質普通,但自小到大,沒有忤逆過爸媽的意思,博得一個『乖巧聽話』的美名。
可是,爸媽,我想什麼、要什麼,你們懂嗎?其實我一直都不乖,根本不聽話,所以才會做一些偷偷摸摸、讓爸爸生氣的事,心裡總暗藏著不服的想法。
傅唯西曾說我是個堅持的人,一旦喜歡上什麼東西,就不會放手,我這樣子哪裡像?這樣偷偷摸摸、得過且過的人,哪裡像?」
她歎了好長一口氣,那張讓人看了會心情愉悅,一向帶笑的小臉上,有著幽幽的神情。
「你!」杜長風說不出話,菡萱極少像這樣表達自己的想法,應該說,從未有過。正如她所說,她一向乖巧聽話。
「該怎麼辦呢?爸爸,我不想讓您生氣,也不想再偷偷摸摸,傅唯西那樣評價您女兒,好歹我也該做個樣子出來,不讓他看笑話啊,爸爸。」
杜菡萱低聲問道,也像在問她自己。但杜長風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堅持,語氣裡的肯定,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杜菡萱,你若執意為之,杜家就當沒你這個孩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長風!」杜夫人驚叫起來,要不要這麼嚴重啊!不管怎麼樣,菡萱畢竟是家裡的小女兒呀!
杜長風不顧夫人勸阻的眼神,只盯著杜菡萱。
這個孩子,一向不在他們面前堅持什麼,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硬脾氣,所以他更不能順著她,一旦有了先例,她以後會更……
杜菡萱抿著唇,越抿越緊,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有些微微泛白。
「我明白了。」她靜靜的說,沒有什麼感覺,腦中、心裡,都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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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菡萱有些神情恍惚地來到帝昊,逕自走進他的辦公室,又安安靜靜地找個位子坐下,也不說話,兀自冥想。
傅唯西見到她,沒有一絲動容,恍若漠視。整間辦公室裡彷彿沒有人一樣,寂靜得教人心慌。
「喔!對不起喔,打擾你工作了吧。」她先回過神,朝他笑了一笑。見他始終沉著臉,想必還在生自己的氣。
「你來幹什麼?」她的表情不對勁,雖然在笑,笑意卻很牽強。不過此時,傅唯西已是另一番想法,不想再追根究柢地問原因或安慰她。
「來看你啊。」杜菡萱又笑了一下,只見她的臉益發蒼白難看,他不由皺眉。
「不需要。」冷淡的話自他口中溢出,讓她愣了一下,隨即笑開。
「對喔,忘記為你準備晚餐了。」說好晚餐她也要一手包辦的。
「不必麻煩了。」微掀眼皮,他瞥了她一眼,很輕很冷。
「為什麼?」杜菡萱不再偽裝那張難看的笑臉,蹙著眉頭問道。
「我不需要不堅定的人。你臨走前,我讓你想好了再決定,顯然你已經作了你認同的選擇。」手指轉動著金筆,傅唯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是因為……」
「不用說了,你有你的原因,但是我不接受,既然選擇了就承擔後果吧。」
他到底在氣什麼呢?氣自己放開他?還是氣自己不夠堅定呢?
「我知道,但是傅唯西,你這個樣子,突然讓我好不習慣。」她將目光移向別處,輕輕舒出一口氣。
早看出她有異樣,不同以往,而此時,她臉上竟有傷心的感覺。以杜菡萱的個性,什麼事會讓她有這樣的表情?
他心裡一沉,突然很想上前抹掉她臉上傷心的痕跡,不想看她不高興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傅唯西不由得將眉心擰得更深,也別開了臉。
「你不想知道我回家後的情況嗎?」從他的反應,已經猜出他會怎樣回答,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沒必要。」
她的臉,在那一瞬間,似乎閃過了哭意,但很快又笑了起來,一如既往。
「那好吧,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她轉身離開,嬌小的身形,背影顯得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