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夜風沁涼,好不愜意,蔚兒嬌羞地倚在他懷中,兩人天南地北地聊到三更。
李馭看見枕上一枝木簪,落在蔚兒長髮旁,便拿起說道:「這支簪我要了。」
「你一個男人要枝髮簪做什麼?」
「我想隨身帶著。」
李馭將簪子放人懷中,雙眼凝視著她,蔚兒心中湧上感動。
一夜深談,蔚兒在清晨的鳥鳴中悠悠醒來。這才發現昨晚自己竟不知不覺睡著了,還將三郎的胸膛當作枕頭枕了一夜。
三郎呼吸勻稱,看來還在睡,蔚兒忍不住抬起頭悄悄窺著,他鼻尖高挺,天庭飽滿,眉宇間帶著不凡,蔚兒最後將眼神停留在他厚實的雙唇上,然後含羞悄悄一吻,便溜下了床。
而半夢半醒的李馭,此時正面露微笑地做著夢。他夢見和蔚兒一起在高原上馳騁,幫蔚兒追回風中的絲巾,絲巾一角繡了幾個字……「史」……這是蔚兒的姓氏嗎?
「……史……蔚兒!」
夢到這裡,李馭突然雙眼一睜,簌的一睜,倏地驚醒。
蔚兒,她是……
他突然坐起,左右張望,蔚兒早已經不在房裡。
*** *** ***
蔚兒在前庭,正拿著一枝樹枝左右筆劃,認真的練習李馭教她的劍法。她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道難以言喻的眼神正望著她。
李馭不發一語的站在屋後,眼神深遠,心中百感交集,思緒萬千。他愛上了蔚兒,往後兩人會走向什麼樣的路?
他定神看了許久後,收起臉上的陰鬱,揚聲道:「這裡左手要收回,右手順勢刺出,這招的訣竅就是能守能攻,懂了嗎?小笨蛋。」
蔚兒整句聽的最清楚的就是最後三個字,只見她收起樹枝轉身,看著這一早就找她麻煩的「恩師」,那秀眉輕蹙、輕嗔薄怒的表情,讓李馭為之動容。
「你生氣的樣子也好看!」
「你……算了,不理你了。」蔚兒拿起樹枝打算繼續練習。
「不要生氣了,這個給你,你先留在身邊,改日我再請人鑄一把上好的劍給你。」
李馭走到她身旁,遞給她那把自己隨身配戴的短劍。「這是我爹爹特別為我打造的,尖銳無比、斷石若泥,我一直都隨身帶著。」
「這樣特別的東西,我不好收下。」
「你留著,我比較安心。」李馭的話語漸漸低沉,蔚兒看了看他,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你要離開了對不對?」
「是的。」李馭眼瞼垂下,蔚兒總是懂他要說什麼。「我離開家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是時候該回去了,這把小刀你留著,算是我對你的承諾,我發誓一定會再回來找你。」
「好,三郎,我知道了,我會等你回來。」蔚兒雙目含情,卻看得李馭黯然。
今早半夢中,他想起蔚兒這似曾相識的名字。
在營中他曾聽人提過,這名字是「阿史那·蔚兒」。
原來蔚兒是東突厥一位受封的公主,父親是阿史·那良,是部族首領,隸屬於頡利可汗,頡利可汗統領著東突厥數個部族,蔚兒則是東突厥貴族。
但在李馭心中,無論蔚兒是什麼身份,不管兩人是否會敵對,蔚兒永遠是那個心地善良、救他一命的小姑娘。
就要暫別,他不希望蔚兒太感傷,試著將話說得輕鬆。「別忘了,你答應我要當李家媳婦!救人可以,可別再救了另一個相公。」
「天下應該不會再有像你這般不要臉的人了,放心,我會將澡堂鎖好。」蔚兒也不願兩人間瀰漫暫別的感傷,收起愁容應著。
午後,李馭坐在蔚兒為他準備的馬上,英姿颯颯,蔚兒細心地為他準備了足夠的水及乾糧。
「要等我。」
「好。」
蔚兒微微點頭,李馭伸下手憐惜地摸摸這小臉蛋,才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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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奔馳在大草原上,李馭並沒有立即踏上回程,這些天的夜晚,他已經將地形、路徑都摸熟了,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在上面又添了幾筆。這是一張地圖,他趁白日看得更清楚時再多加描繪一番,將來一定大有用處。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將馬拴在樹下,步行至不遠處的一間小屋前,低下身東張西望。
「應該沒人。」
李馭瞧了瞧,便翻過圍籬,不一會,他已經換上披在衣竿上的突厥服裝。
「駕!」
翻上馬,他再度馳騁在這片無際的草原中。
綠草無垠,青山連綿,襯著蒼蒼藍天,原野風情如畫,李馭一身豪情壯志,伴著他如風疾馳。
好一會,他發出「吁」的聲音,緩下馬蹄。
馬兒停了下來,他在樹下席地而坐。這裡是突厭大營後方,也是這些天探路的最大收穫。
李馭這次有備而來,路已探熟、身著胡服,只待天色全暗、月黑風高之際,他準備隻身潛入敵營。
奔馳了一下午,他將蔚兒為他準備的糧草及水,取出一些餵了馬,然後倚在樹旁,吃著蔚兒親手做的乾糧,心裡惦記著:
「不知道蔚兒現在做什麼。」
才離開一會,李馭就開始思念蔚兒。突厥受封公主、漢人陣前將領,如果有一天兩軍交戰,該怎麼辦?李馭抬頭仰望藍天,心中絲絲感傷。
多麼希望能摒除世上紛擾的一切,兩人共同悠遊在這山青水綠天地間,攜手漫步在這片晴空下,而後在星空下共度,一起欣賞晨曦美景,朝朝暮暮。如果有這一天,那該多好。
一陣涼風吹走李馭的思緒,不知不覺天色已暗,他起了身,將馬拴好後,悄然低身往前方走進。不久,他已潛入突厥大營中。
「劈啪、劈啪……」
營帳前營火猛烈地燃燒,有一條身影快速在火光後閃過。李馭目光如炬、身手俐落,心中暗記牙帳數量、士兵分配,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隻身潛入敵營,父親要是知道自己冒這麼大的風險,肯定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