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黑龍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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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  ※ ※

  默兒緊咬著下唇,無聲的掉著涼。

  傷口好痛,卻比不上胸口的疼痛——

  水中的月娘在蕩漾,一支槳插入水面,打散了那黃色的月兒。

  楚恨天坐在小舟上,一臉冷然地瞪著那被船槳翻攪出水波的河面。

  她的容顏在水面浮現,他憤然將船槳再度打入,但他仍是在水面恢復時看見她的臉,就像那柔和的水中月一般,雖然散了,卻又重新聚合起來。

  他太傻了,以為對她好,她會知道、會明瞭,但是她卻騙他!

  在他讓步之後,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之後,在他正在心中發誓要呵護她一輩子的同時,她卻面不政色的騙他!

  像個老千一樣的騙他!

  他早該知道這個女人不能信任,他早該知道她為了報仇,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可以騙他一次,誰知道她之前沒有騙過他兩次、三次、四次……

  想想看,她可以為了學劍犧牲那麼多,說不定連和他上床都是她設計好的,搞不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她的計劃!

  他憤怒的握住槳,直到它承受不住而斷裂在他手中。

  裂開木頭的尖屑戳入他的掌心,他看著自己掌心滲出的血絲,卻不覺得有多痛,反而想起她身上的傷——

  該死!

  他不會擔心她,她是個卑鄙的女子,他把她送走是對的!她要報仇,他就幫她報仇,然後她幫他生下孩子,到時他們就各不相欠,無論她想做什麼,他都不會再管!

  他重新握緊拳頭,想藉那疼痛忘掉她。

  但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依然不斷在水面上看到她的面容……

  第十章

  四海莊,六個月後。

  又到了春天了嗎?

  桃花開了,落了一瓣在默兒手背上,她抬首看著窗外,春風正吹落片片飛花,外頭像是正下著粉色化雨一般……

  她愣愣的望著那美麗的情景,不由得出了神。

  好美啊,她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景。

  他呢?他是否見過?

  最近,她常這般想著,好奇他是否做過相同的事情、吃過相同的東西、看過相同的情景?

  然後,在問題過後,她方會黯然想起,她永遠沒有機會知道答案,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再有機會問他。

  因為如此,覺得心痛難忍,常會莫名地,就掉下淚來……

  她越來越愛哭了,大小姐卻和她說這是正常的,懷孕的女人都愛哭,情緒會不穩。但她卻懷疑自己就算生完孩子,情緒一樣會不穩,因為她知道,她是因為想他,才會這樣……

  「默兒。」

  默兒聞聲回首,見到來人時,唇角浮現一朵淡淡的微笑,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道:「大小姐。」

  「別起來,坐著就好。」戰青微微一笑,要她坐回椅子上,「我只是拿信來給你而已。你慢慢看,我前頭還在忙。」說完她人就走了。

  大小姐每次拿信來,都來去匆匆的。

  默兒手裡拿著那封信,望著信上的字跡,不覺露出苦笑。

  是蘭生。

  呵,她還期待什麼呢?事到如今,難不成她還以為他會寫信過來嗎?

  這半年來,他沒捎過隻字詞組,反倒是蘭生每個月會有一封,連老賭鬼和胖叔都曾寄過信來,韋哥兒則是會在他們三人的信中插花,獨獨只有她最想看到的那個人,一個字也沒有。

  六個月前,她來到這裡。

  五個月前,她收到蘭生的第一封信,信上告訴她後來發生的事情。

  一切正如楚恨天所料,胖叔輕而易舉的就將東西栽贓到神劍山莊,還留下線索讓官府追蹤,不到一個月,刺史大人就帶著大隊人馬抄了神劍山莊,並發現顧遠達就是多年前通緝在案的江洋大盜。

  四個月前的那封信,蘭生告訴她顧遠達將在今年秋天斬首示眾。

  收到信的那一天,她緊抓著信躲在屋裡痛哭了一場,為當年慘遭殺害的家人哀悼,也為她自己哀悼。那一個月,她過得有點茫然,因為多年來的目標突然之間沒有了,她有些無所適從……而且想念他……

  然後在三個月前,她感覺到肚子裡的胎動。

  從那時起,她突然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標。她跑去找大小姐,告訴她,她想要學女紅。她很小就上了黑船,不會一般姑娘家會的東西,但現在,她想學,想要替她肚子裡的孩子做點東西。

  「女紅?」戰青聽到她的話,一臉怪異。

  「對,我想幫孩子做點東西。」默兒有些靦腆的說。

  「呃……」戰青望著她,咕噥著,「你該不會是想要我教你吧?」

  「不……不行嗎?」默兒見她好似很為難,以為她太忙不願意,忙道:「如果大小姐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再想辦法好了。」

  「不,不是不方便!」戰青忙揮著手,一臉尷尬。「只是……只是我……」

  「只是她也不會。默兒,你找錯老師了!」蕭靖在門外就聽見這兩個女人的對話,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默兒聞言呆了一下。

  戰青紅著臉沒好氣的瞪自家相公一眼,才對默兒承認道:「我上船時的年歲也和你當時差不多,加上我娘又死得早,所以對於針線,我和你一樣一竅不通。」

  「那……」

  「不過沒關係,你想學的話,揚州這兒老師多得是,但你到時刺痛了手可別後悔喔。」

  「不會的。」默兒嫣然一笑。相對於以前練劍的疼痛,被那小小的銀針扎個幾次,根本不算什麼。

  第二天,大小姐就請來了一位婦人教她簡單的刺繡。剛開始,她的確很不熟練,但因為她是孕婦,戰家的人根本不讓她做別的事,所以她整天就坐在房裡練習,三個月過去後,她繡出來的東西已和那些繡了十多年的姑娘家們沒啥不同了。

  這三個月,蘭生還是一個月一封信,中間胖叔不只寄了信,還寄了一堆藥材,說是要給她補身子,上頭還附了一大串煮法,老賭鬼和胖叔還搶著要做干爺爺,讓她看了會心一笑。

  他們很少提到他的近況,偶有提及時,她總忍不住將那一行字看上許多遍,彷彿這樣做,就能看見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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