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圖。
就為了一張秦皇圖,她全家竟慘遭滅門之禍,可笑的是,在事情發生的那天之前,她甚至連聽都沒聽過秦皇圖這三個字,她爹只是嶺南小有名氣的劍士,而她娘也只是一個鎖匠的女兒。
到現在,她還是不懂,為什麼那些人會以為秦皇圖在爹娘手上,他們只是一個平凡的家庭呀!
默兒緊咬著下唇,眸中泛著淚光和恨意。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請大小姐幫忙調查,但因為當年她從頭到尾躲在桌下,只看見那雙編著山貓的黑靴,線索太少,所以很難查到;如今,好不容易事情有了曙光,她終於知道當年帶人來她家屠殺的仇家是誰,她一定要替爹娘報仇,要那禽獸血債血償!
※ ※ ※
藍天、白雲,帆未垃起,黑船仍停泊在岸。
黑龍楚恨天有著一頭長髮,又黑又直的長髮。
在這片大唐海域中,比起其它披頭散髮、污衣披身的海賊頭子們,楚恨天這位傳奇的黑龍可是乾淨多了。
他的乾淨,更為那不敗的傳說增添了幾許傳奇性。
他是海盜,殺人越貨的海盜,海盜中的海盜!
他是黑龍,十年來縱橫四海、所向無敵的海盜黑龍!
黑龍楚恨天,著黑衣,駕黑船,專幹黑吃黑的生意!
所有海上的船隻都知道不能招惹黑船,所有海上的海盜只要遠遠見到這艘所向披靡的黑船,便立即轉舵迴避;沒人敢試試自己的運氣,因為試過的船都已永沉海底!
而此刻,楚恨天那一向乾淨、整齊的長髮,卻不知為何有些毛躁……韋劍心盯著老大身後那膽敢翹起來的一綹黑髮,張口欲言。「老大,默——」
才開口,他就收到一記冷眼,嚇得頓時住了嘴。
楚恨天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的海平線。
這幾天,三不五時有人來替默兒講情,就算不敢開口,也是眼巴巴的望著他,希望他能幫她;而其中話最多的就是韋劍心。只見才過沒多久,韋劍心又不怕死的再接再厲,「老大,難道你真的忍心不管——」
臉一寒,楚恨天一手搭在船舷上,冷聲道:「那女人是死是活不干我的事!
從今以後,誰要是再提到她,或是想幫她,現在就給我下船!我不想再聽到任何廢話!懂了嗎?」
包括聒噪的韋劍心在內,所有人皆噤聲,不敢再說什麼。
鬆開搭在船舷上的手,楚恨天轉身進艙,風一吹,船舷上方纔他手搭的地方竟然化為木屑粉末,大夥兒一見,更是頭皮發麻。
賭鬼張打了個寒顫,擔心的咕噥著,「慘了,這次默兒真的把老大給惹火了。」
「阿彌陀佛。」蘭生順勢低喃了聲佛號。
「你這假和尚還有心情唸經?快幫忙想想辦法啊!」胖叔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你叫他——想辦法?」韋劍心誇張的拉長了音,怪聲亂叫,「要叫這個葷腥不沾的童子雞想辦法,還不如叫我想比較快!」
蘭生雙手合十,對著韋劍心鞠了個躬,微微一笑。「阿彌陀佛,韋施主捨身為人,實是難得。」
「咦?」韋劍心張大了嘴,一臉傻樣看著蘭生。
賭鬼張跟著拍了拍韋劍心的肩膀嘿笑著,「全靠你啦,韋老弟!」
「欸?」他提高了音量,不可思議的瞪著賭鬼張。
胖叔笑咪咪的搓了搓手,「既然老弟你如此盛情,那大夥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韋劍心仍搞不清楚狀況,滿臉茫然的問:「請問一下,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胖叔見狀,好心的露出肥嘟嘟的笑臉,活像個笑彌勒,說出來的話卻讓韋劍心從頭涼到腳心——
「給你三天,三天你給我想出辦法來,否則你就給我下船去追咱們的寶貝默兒。」
「啥?!」韋劍心跳起來大叫一聲,這下才知道自己自投羅網,被這三個好兄弟當成了替死鬼。「喂喂喂!這這這……有沒有搞錯啊?」
前面那一個胖老賊、一個假和尚、一個死賭鬼竟然異口同聲的微笑回道:「沒有。」
韋劍心聞言怪叫,「這算什麼?!如果我一個人想辦法,那你們要幹嘛?」
「睡覺。」
「賭博。」
「唸經。」
他們一人一句,個個回答得理直氣壯。
「啥?」韋劍心眨了眨眼,再度呆了一呆。
「好了,還有問題嗎?」胖叔一拍手,沒給韋劍心反應過來的時間,迅速驅散周圍的大夥兒,「沒問題是不是?既然沒問題那大家就散會啦!」
「什麼?!我——」反應慢半拍的韋劍心才要舉手抗議,甲板上的人一眨眼便全作鳥獸散,跑了個精光。
他舉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嘴仍張著,海風一吹,頓覺淒涼……啪撻!
熱呼呼黏稠的液體滑落額頭,他向上一看,正好瞧見那只落井下「屎」的可惡笨鳥在空中滑行遠揚而去。
「啊——可惡!我的弓呢?你這只笨鳥,別跑!」他大叫一聲,抹去額上鳥屎,惡狠狠的翻出弓箭,又蹦又跳地對著空中那只早已飛遠的海鳥叫囂。
※ ※ ※
劍光,在林間閃耀。
沒兩下她便打跑了兩個攔路要財、干無本買賣的山賊。沒有取了他們的性命,是因為不到必要,她不想殺人,不想再增添恐怖的夢魘。
劍尖還滴著血,鮮紅的血珠在陽光下有一種通透異樣的美麗。
她注視著那滴血,無端想起十六歲那年第一次傷人的情景……甲板上刀劍交擊聲不斷響起,她在艙底聽見上頭的吆喝和打鬥聲,當她拿了劍衝上去時,兩船海盜早已廝殺混戰成一片,教人分不清敵我雙方。
才探出頭,一把大刀就當頭砍到,她拿劍架擋,隨即跳上甲板,沒有多想便使起他教的劍招。她方使到第二招,那名大漢就被她削去了一隻手臂。
望著對方右肩斷臂處噴灑而出的鮮血,她臉瞬即變得死白。那人發出野獸般的號叫,屁滾尿流的去撿拾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