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舒服的安睡被搔癢給擾去了一大半,她伸手想將礙事的蒼蠅揮走,「討厭……別來煩我,我已經好幾日沒安穩睡覺了……」
真是糟糕,他已經惹得小美人不快了,原本揮蒼蠅的纖指瞬間被他給握在掌心裡。
瞼上沒了騷擾,盧櫻采又沉沉睡去,全然沒發覺自己的手早已成了別人的掌中物。
咦?這種情況似乎也不錯,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也不打算放開她的手。
喚來了侍女,他讓侍女替她蓋上薄被以免著涼,而他依然坐在榻旁,悠閒的飲酒賞月,當然了,身旁賞心悅目的女人也是他觀賞的目標之一。
就不知道她這一睡,會睡到什麼時候了?
遠方寺廟的鐘聲在夜色中顯得特別清晰,引起了上官明弦的注意,而盧櫻采終於補足近日的睡眠不足,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腦袋暫時清醒一半。
她揉揉眼,話中還帶著濃濃的睡意,「現在什麼時候了?」
「已經二更天了。」
「嗯……二更……嗄?二更天?」
她的神智頓時被嚇醒七、八成,趕緊瞧向窗外,果然是漆黑一片,沒想到她會睡了這麼久!
「上官大人!」
牡丹仙子醒來馬上蛻變為母老虎,那前後形象差距之大,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是你自己叫我別煩你的。」
「我哪時……算了算了!」
她根本懶得和他吵,乾脆直接下榻準備離去,然而她連腳都還沒碰到地,身旁的人就刻意好心出聲「提醒」。
「櫻采,城門已關,除非你有飛天遁地的本領,要不然只能等明日一早城門開了才回得去。」
「你——」
「我說的不對嗎?」
盧櫻采生氣的盤腿回瞪他,「你既然知道晚了就回不了京城,那就應該喚醒我的,不是嗎?」
「我說過了,是你自己要我別煩你的。」
上官明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臉蛋更靠近自己,「還真的是幾日沒睡好的摸樣,你們戶部近日在忙些什麼?」
血絲爬滿雙眼,眼袋像是沾上墨汁一樣,她的樣子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面對他如此靠近的舉動,盧櫻采連忙往旁一閃,有些心慌意亂。
「沒什麼,只是例行的總結算而已。」
對於她閃躲的動作,上官明弦當然看在眼裡,然而他只是淡淡一笑,一如以往般高深莫測。
「東西帶來了嗎?」
「帶了。」
她從袖中掏出一份書冊遞給他,「這是戶部有疑問的帳目,我謄了一份出來,有可能是被尚書令給私吞了。」
想起前一陣子鬼鬼祟祟、心驚膽戰搜集罪證的過程,她就忍不住皺起眉,不敢想像這種日子還得捱多久。
這一陣子她在戶部精神是緊繃到了極點,總擔心其他人會不會發現她的異樣行逕,然後開始懷疑起她的舉動來。
「唉……」她只是想好好當個小官而已,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上官明弦就著燈光翻閱書冊,抬頭瞥了她一眼,「你在歎什麼氣?」
「沒什麼。」
「睜眼說瞎話。」
「隨你怎麼想。」
「那咱們換個問題吧。」他搖搖手中書冊,「這裡頭出了什麼問題,可得麻煩你解釋解釋了。」
「去年全國納錢九百二十五萬餘貫,其中五百五十萬餘貫為租稅,八十二萬餘貫為榷酤,兩百七十八萬餘貫為鹽利,去年稅收與前年相比多了一點,主要是鹽稅的收入比往年要多些。」
上官明弦點點頭,「看來鹽稅的收入逐年增多,將會變成一項重要收入。」
「但是……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去年的稅收只到如此?」
他微皺起眉,「可以請你再說明白一點嗎?」
「上官大人應該沒去吵雜的市井閒逛過,是吧?」
「這和稅收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上官大人曾經去逛過一趟的話,應該是會聽到一些閒言閒語的。」
他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市井小民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當然好聽,他們常在私下抱怨,說自己關稅、鹽稅都比往年要繳得多,成本=增高,為了不讓利潤減少,只好增加商品價格,讓人民去負擔那些多出來的稅額。」
上官明弦原本不怎麼在意的表情突然一凝,她的意思是……
「所以說,既然人民都已經有些怨聲載道了,那麼稅收應該很豐足才是,不是嗎?」
他沉吟了會,開口道:「戶部最近還打算多增加一項茶稅,我之前也很疑惑,現在朝中是有打仗還是有災荒所以花費甚多,要不然為什麼頻頻向人民加稅,多增加他們財務上的負擔?」
盧櫻採點點頭,「他們就是在這些稅目上動手腳,將多出來的稅收移到尚書令那裡,白白讓他中飽私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上官明弦不得不佩服的輕笑出聲,「這麼複雜的帳目也能讓你看出這些端倪,可見得你的聰慧不下於其他人,或許更甚之也不一定。」
如果沒有這精明靈巧的腦袋,想要女扮男裝在宮廷內平安度過五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她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表面上跟著其他人一起昏庸無能,實際上正是用這當保護的屏障,內心依然澄澈如水,並沒有受到任何污染。
沒想到上官明弦會誇獎自己,這讓她忍不住得意起來,「呵呵……其實這根本就沒什麼,小事一樁。」
「怎麼,才誇你一點,你就想飛上天了?」
原本得意翹起的嘴角就這麼硬生生的僵住,盧櫻采輕夫了一聲,接著又沒好氣的板起瞼蛋,只當自己剛才不小心被不識相的狗給咬了一口。
「上官大人,既然公事談完了,你就請自便吧,我睡書房臥榻就好。」
反正在天亮之前她是回不了京城的,只好將就待在這一晚,她可不想露宿野外。
瞧她還真是自動自發,拉起薄被又躺了下去,上官明弦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原來讓她這麼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