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是聽不出太生氣的樣子。
可見安家那可愛老太婆說得還挺有哲理的,一個人的財富到達某種程度之後,再往上增加的也不過是數字而已。
「佣金明天會匯進你的戶頭。」頓了一頓,南的語氣罕見地出現幾絲遲疑,「你……還是想不起來?」
辛開陽濃眉一皺,「你們這群人是怎麼回事?我從我出生到現在這三十三年來,每一件鳥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沒有什麼事想不起來!這樣你爽了嗎?」
南又深深歎了口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把故障的『開陽寶盒』修好,下一世你便可以繼續……」
「得!」辛開陽捻熄煙頭,往盆栽裡一藏。「我跟世界上其他幾十億人口一樣正常,我只想知道我出生以來的事,有問題的是你們這幾個連十輩子以前的事都記得的怪胎,所以拜託不要再把我拖下水。」
南沉默了一下。
「瑤光一直覺得很失落。以前七星死士裡,你和她的感情是最好,情如兄妹。」
「啊,那個大美人!」辛開陽邪邪一笑。「跟她感情好我倒是不反對,趕明兒我找她幽會去,叫她把身邊那個礙眼的美國佬趕開。」
南搖頭笑歎。
他仍然清晰記得這七人初初投來他麾下的情景。天樞、天璇、天機、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一千多年前,他賞給他們每人一個轉世法寶,在他們每一世死去時,將靈魂與記憶引導向新的一世。干百年來,七星死士換過無數皮相,卻都擁有同一個靈魂。
但,這一世,「開陽寶盒」不知如何竟出了問題,當辛開陽出世之後,他不再記得他們……
南中心掠過一抹悵然。
或許瑤光是對的。開陽仍然保有殘存的印象,所以只有開陽一脈才能得知的內功心法,才會在他身上傳承下來,十五年前天樞便是據此而確認了他的身份。
也所以,他明明可以擁有許多選擇,他仍然選擇了回到他們身畔。當自己告訴他他應該的身份時,他對死士與輪迴之說嗤之以鼻,卻無可無不可地接受了「辛開陽」的舊號。
便是這樣一線微渺的盼望,讓南仍將他納入羽翼下,其他六人仍然將他當作兄弟。
「我有件事要找你跑一趟。」南進入正題。
「可以啊。在紐約廝混了幾個月,我也開始無聊了。」開陽拍拍他肩頭。「收費標準照舊!」
南啼笑皆非。這傢伙倒跟他親兄弟明算帳了。也罷,便是那幾座金窟,原本也是要賞他們七人一人一處的,否則他焉會讓這無行浪子白白摸去不應得的寶物。
上一世紀被鬼倭寇奪去的珍藏,既然由開陽找回,合該屬於他。
「你還會再回到這間公寓嗎?」南忽然問。
「這關你什麼事?」
「我只是想確定你對安德森小姐有多認真,才能決定在她四周放多少保護。」南顯然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
天下做過皇帝的人,都愛替屬下搞指婚的把戲。辛開陽不領情。
「我的女人我自己會照顧!你管好你那個『前妻』,讓『她」離我女人遠一點就好。」
南苦笑。
辛開陽突然又笑了起來,還笑得一臉惡劣!
「看,記得幾千幾百年的事也沒啥好的,對吧?起碼我就不會有一個前妻追殺我幾千年,哇哈哈哈哈——」
南這下子笑不出來了。
室內,拖鞋牽動的聲響輕輕出現。
若妮揉著眼睛從臥室走出來。
「噢!」她一腳踢到一張矮几,痛呼一聲。
陽台外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去。她迷濛著碧眸,朝落地門走過去,絲質睡衣將她曼妙的身段盡情展現。
一堵胸膛立刻承迎住她,順便將她箍在懷裡,不讓雪肌玉膚分給其他礙眼的傢伙亂看。
「開陽……你在跟誰說話?」她睡意濃重地呢喃。
「沒有。是風聲吧。」低沉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吻了吻她燦然的金髮。
「你怎麼不回來睡覺?」若妮沉入他舒服的懷抱裡,整個人已陷入半昏睡狀態。
「我煙癮犯了,被你逮個正著。」他在她耳畔輕哄,「走吧!我們回去睡覺。」
她感覺自己被橫抱起來,便舒服地枕在他肩膀,任他抱自己回床上去。
背一貼到床面,無意識地拉起被單覆住兩人,好聞的男性氣息將她暖暖地包裹住,她滿足地輕歎一聲。
模糊睡去之前,他吻了一下她的前額,低聲囑咐——
「我明天得出一趟遠門,過幾天就回來,乖乖在家等我,嗯?」
*** *** ***
乖乖莊家等他!
他叫她,乖乖在家等他!
這男人要不是尚未進化完全,就是個該死的沙文主義者,抑或是極度欠扁欠教訓的壞蛋!
就個人的喜好而言,若妮的選擇是「以上皆是」。
「辛開陽,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女人是不會乖乖坐在家裡等男人回來的!她們也是人,也需要一點體貼和安慰!最重要的是,她們需要知道她們男人出門之後到底會不會安全回來?」若妮把公文往辦公桌一堆。
其實她最想做的是扯著自己的頭髮大吼。
她真的不想讓自己一再重蹈覆轍!
每一段感情,最後總是她一個人在那裡期待開花結果,而那個男人的心卻開始抽離。所以這段關係的一開始她便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要再當苦苦等待承諾的那一個。
在飛機上辛開陽就說得很清楚,他只是來紐約「幾個月」而已。於是她一直警惕自己,只要他在她身邊時,兩人很快樂就夠了。哪天他想走了,她一定會雙手捧花面帶微笑地送他走,絕對不會讓自己哭哭啼啼糾糾纏纏出盡洋相。
但是,就算他們兩人只是睡在一起的室友好了,打一通電話報平安會花他多少時間呢?
十二天過去了,他很可能正躺在某個壕溝裡等死,沒人幫他收屍,而目前為止她接到多少通辛先生的來電?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