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會知道她在這裡?經理並不知道她位於南部山區老家的地址,他是不可能從經理那裡查到任何消息的,可他卻切切實實地出現在她車前不到十公尺處,他……是來攔劫她的?還是說……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還在想著,他已經大步走來,不斷地比手畫腳,怕他人會曲解他的說詞。順著他所比的視線看去,瞧見一輛車子停在路邊。
嗯哼,原來他只是車子出了問題,想要找人幫忙,卻沒料到竟會找上她。
他應該沒料到吧,眼前的狀況,真的只是意外。
只是,等他看到她之後,還想希望她幫忙嗎?而且庭樂就在後座,要是被他看穿……猶豫了下,還沒來得及下定決心,他已經大步走到她面前。
「抱歉,我的車子沒油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話到一半,宋震遠驚詫地瞪著她,瞳孔瞬間收縮了下,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見一縷快要融進秀山綠林裡的美麗幽魂。
「我可以下山幫你買汽油。」羽良秋聳肩,原諒他無禮的目光。
「不用。」他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車內,煩躁地點上一根煙。
這是什麼樣的緣,可以讓他倆在這荒郊野外再碰上一面?
他承認,他想見她,但又不想見她,他滿腹矛盾的愁緒快要把自己逼得巔狂,卻還不放過自己。
羽良秋緩慢地把車駛到他身旁,降下車窗。「這裡沒什麼車子經過。」她可以不理他,但時序雖已進入夏季,可入夜的山區還是帶著涼意,況且,他的晚餐要上哪打發?她可不認為他有本事在這山裡找到什麼食物裹腹。
忍不住還是會擔心他,這是她心底依舊未癒的病吧。
「我不是遇見你了嗎?」就在他停下車後的十分鐘之內。
就不信他會遇不到下一輛車。
「那是因為我老家在山上,我正要回去。」否則的話,說不定一整天下來也不見得遇得到一輛車。
「哼。」他別過臉噴煙。
「媽咪,我肚子餓了∼」
軟軟的童音傳來,教宋震遠驀地回頭,如野獸般透著凶光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車後座的小孩。
媽咪?他叫她媽咪?
那個小孩看起來好小,不過兩三歲大吧,而他們已經分開四年了,那麼……孩子是她為其他男人生的?
她不願意生他的孩子,卻為其他男人生下孩子……她實在是太可惡了,他到底要怎麼才能停止得了體內這份恨意?
「好,馬上帶你回家,好不好?」她回頭,笑得眉慈眼柔。
看在宋震遠的眼裡,卻是傷他最深的笑。
羽良秋壓根沒察覺他的異狀,又問他,「還是我先送你下山?」
「不用你多事。」話落,他轉過身去不再理人。
「這裡手機是收不到訊號的!」
她拉開嗓門喊著,然而他卻始終背對著她,置若罔聞,恍若以冷冷背影告訴她,他不屑接受她的幫忙。
她眉間微皺。「隨便你!」她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管他晚上要吃什麼,要睡哪裡,反正他這個當事者都不在乎了,她這個陌生的路人甲又何必殷切過頭?
第四章
回到山上,為寶貝兒子梳洗完畢,開心地和父母用過晚餐之後,帶著兒子散步一小段路,然後回到房裡哄他入睡。
看著兒子稚嫩的睡顏,麥色健康的小臉有張俏唇,有著濃密長睫,是和他親生爹地相似到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而最相似的是,父子倆入睡的模樣。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他,還在山下嗎?
餓嗎?會冷嗎?就算他等到天亮,也不見得有人能夠載他下山的。
就算他今晚不餓,明天一早還是會餓的,對不?
想著,不禁有點惱。他擺明了不需要她幫忙,她何必去擔心他?他想搞頹廢,想在車子裡窩一晚,餓個兩頓,關她什麼事呢?
但……她還是好氣自己,為什麼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在為他擔心?
受不了自己的心軟,她埋進兒子身旁的位置,但一下子又坐了起來。
去幫他一把好了,畢竟相愛過一場,姑且不論結局如何,也該好聚好散吧。
順便告訴他,他的婚禮,她是絕對不會幫他籌備的,不是她逃避,而是她已有其他計劃。
對,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把話說完、把事做完,如此一來,她就不會為了他而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決定之後,換了件衣服,她抓起車鑰匙下了樓,繞到後門,開車下山。
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路燈繞過轉折處,燦亮的燈落在停在路邊那部寶藍色跑車,而他,就在裡頭。
車子大刺刺地停在路中間,用車燈照著他,她看見他蜷坐在駕駛座上,臉上被外套蓋著,看起來像是已經睡著。
不可能吧?這個時間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羽良秋想了下,輕拍車窗,裡頭的宋震遠抬手微拉下蓋在臉上的外套,一見是她,隨即又拉高外套,顯示他不想理她。
「喂,喂!」拍在車窗上的力道重了幾分。
混蛋,她特地為他下山,他竟是這樣對待她?她並沒想要他感謝自己,但也不需要態度這般高傲,一副她多管閒事的姿態吧!
宋震遠不耐地吼道:「幹什麼啊?」外套依舊蓋在臉上。
她火大地拉開車門,扯下他的外套,正打算吼他一頓,卻瞥見掛在他頰上的淚水,震愕地教她說不出話。
「你過癮了?」他的聲音低啞乾枯,依舊噙著淚水的魅眸在車燈照射下波光交錯。
「我……」她被震懾得無言以對,良久才回神。「什麼意思?看見你哭,我有什麼好過癮的?」
他有時總會吐出她聽不懂的話。
「看見我會為你掉淚,你不覺得快活?」他吸了吸鼻子,抹去臉上狼狽的淚水,寒眸冷凜。
「為我掉淚?」她一頭霧水。「你為什麼要為我掉淚?」
她做了什麼?訂婚宴不就依他所願劃下完美句點?她還做了什麼要他以淚泣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