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粉顏羞紅。「學長。」
「走,下樓去,老是心不在焉的,真是沒禮貌。」他起身往樓下走,又道:「他們的企業結構如何我是不清楚,但再怎麼說,他是接班人,會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搞定嗎?這種男人不如不要。」
「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那種利益結構和同生共榮的事業體,複雜得教她不願涉入。
「看來,小開也不是那麼令人欽羨的地位嘛。」要是一點人生的控制權都沒有,豈不是悲哀?
羽良秋沒再多說什麼,下樓後,卻突地聽見一串笑聲。
「爹地,笨蛋。」
「你說誰笨蛋?嗄?再說一次!」
「爹地,笨蛋。」童音細軟笑著。
「臭小子,你別跑!」宋震遠吼著,然後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羽庭樂逃到外頭,瞧見剛下樓的兩人,狂奔而去。
「媽咪、爸比,救命啊!」他一溜煙地躲到他們身後。
宋震遠追到外頭,瞇眸看著眼前疑似一家三口的畫面,教他打從心底發酸。
「庭樂,你叫他什麼?」羽良秋把兒子揪出來。
「爹地。」他的眼神天真。
「為什麼叫他爹地?」是父子天性嗎?
「他要我叫的。」
「他要你叫,你就叫啊?」簡修安爆笑。
「不叫他爹地,他就不陪我玩了。」他一臉無奈。
羽庭樂話落,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宋震遠,只見他清咳兩聲。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有什麼不可以?況且,這小子也不可能是你跟他生的,他都能夠叫他一聲爸比了,為什麼不能叫我爹地?」說到最後,語氣很酸。
宋震遠話一出口,兩人瞠目結舌。
「幹嘛?」這樣看著他,好像他說了一個極大的笑話。
簡修安突然狂笑,打破無言的寧靜。
「笑什麼?」太失禮了吧。
「看來,你很愛良秋,愛得就算這孩子的父親是誰,你都不在意了。」簡修安笑到快岔氣。
「你都可以不在意,我當然也可以。」雖說心裡很苦澀,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什麼都不是問題。
「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陳年老醋的味道。」簡修安呵呵笑著。「只是,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什麼意思?」
「學長。」羽良秋沉聲喚道。
她沒打算讓他知道這件事,兩人的未來根本沒有藍圖,這時候告訴他這件事會有種強迫他中獎的感覺,她不喜歡。
簡修安親了庭樂一下,正打算親良秋時,被她一把推開,他倒也不在意地搔搔頭往外走。「雖然我們素未謀面,但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
「什麼意思?」宋震遠不耐極了。
「還不知道?」簡修安歎口氣,回頭看羽良秋一眼。「良秋,你有點過分唷,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不告訴他?走了,晚點我再打電話給你。」
「什麼意思啊?」宋震遠噙怒的眼快要噴出火來。
細細回想簡修安剛才說過的話,突地,一道靈光閃過,留下深刻光痕,教他瞠目瞪著羽庭樂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
「怎麼可能?他看起來好小。」他喃喃自語著。「而且,你簽下了那張手術同意書,不是嗎?」
羽良秋瞅他一眼。「那張是你媽捏造的。」昨晚不是說過了嗎?
「那他呢?」從石頭蹦出來的?
「我在那年十月時才發覺自己懷孕了。」她臉色慘暗,語氣如絲。「因為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不斷等待你赴約的那個月,我自暴自棄地酗酒,造成庭樂一出生就有免疫系統和支氣管過敏的問題,所以他的模樣才比同齡的孩子小一點,而為了他的身體著想,他才會一直住在山上。」
宋震遠聞言,驚愕得快要站不住腳。
他是他的孩子,真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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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前,陽光燦燦像是要燒掉山頭般的灼熱,到了中午卻莫名下了陣典型的西北雨,到了晚上,滂沱大雨收得突兀,烏雲散去,天空繁星點點,微風飄散著沁人草香,蕩漾著淡淡涼意。
一天之內變化很大,猶若他的心情。
宋震遠忘了要和車廠聯絡、忘了要打通電話向母親聯絡,把身上的責任暫且都拋諸腦後,今天,他只想聽她說故事,聽她說這四年來的心路歷程。
他的心滾滾燙燙地燒了一個早上,又淒淒慘慘地下了場大雨,再瀟瀟灑灑地刮起大風,最後平平穩穩地蓄滿所有感動,和她走在雨水末干的山道上,數著天上的星星。
「看到沒有?軒轅十四,還有北河三。」
像是打翻了珠寶盒,五光十色的寶石掉落在恍若鋪上黑絲絨般的天際上,編織出最美麗的星座圖形。順著羽良秋纖指方向探去,他笑得苦澀。
「聽說今年也有流星雨。」他突道。
「每年都有流星雨。」她看著天空不客氣地糾正。
「可惜今天沒有。」天像深沉的墨布,點綴著銀河的絢爛火光,這是沒有光害、沒有污染,最剔瑩的星子。
「再等幾個月吧。」
「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
她收回視線,笑意苦澀。「不要亂開空頭支票。」
「這一次絕對不會。」他給的,每次都是最真心的承諾。「我認為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你好像忘了自己已經訂婚了。」她垂眸,呵呵笑著。
「那種婚約隨時都能解除。」他的眼神篤定清亮,堅定無物能摧,像個強悍的獵人,有著一旦鎖定目標之後,不得手誓不歸的氣勢。「我說過了,沒有婚禮,你也可以不用趕著銷假回去。」
「有些事情,可不是你單方面說了就算。」她不斷地替自己找後路,也是替他找出路。
這個時候,兩人都非得冷靜不可。
一旦踏過了那條她刻意劃下的界線,她覺得自己將再也無法回頭。
「難道說,你真的打算要嫁給那傢伙?」她集中火力不斷摧毀他的熱情,令宋震遠覺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