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鳴玉收回思緒,急忙叩門,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有人出來開門,接下來怎麼辦?
他低頭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傅瓔珞,笑著喃道:「你家小桂還沒回來啊?」
這一個多月來,雖然他與她沒有交談太多,卻也從成德那裡聽了不少有關她的事情:自從堪稱消息最靈通的徐公子不再光顧書肆後,成德便擔負起告知他有關她的一切。看起來十分嬌貴的傅瓔珞,以為該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家裡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她的得力助手小桂。
性子直率,敢怒敢言的瓔珞,不會因為自己是姑娘的身份而有退讓,她說喝酒是助興,非生活必須,因此絕不賒酒錢,誰敢在她店裡鬧事,統統不給面子的送入官府嚴辦。也不知她與官府的關係究竟多深,據說官府也挺護著她的。
雖說不會主動去找她,得空的時候,他偶爾也會站在門口注視對門的動靜,看見夥計忙不過來時,她總會主動接手,並不會因為身份有別而高高在上,看得出來她確實很重視這間酒館。
女兒紅——名字取得極好。
民間習俗是若家裡有女兒出生,便會釀酒數甕,等著女兒長大成人出嫁時再拿出來宴客,這便是女兒紅的由來,而他的心底,也有一壇來不及開封的女兒紅永遠地被深埋了。
「玥兒、玥兒……」曾經讓他捧在手心裡呵疼的姑娘,今生也只認定她是他的妻,怎知她竟為了更好的生活而拋棄他,他喜愛她之深,然而她的回報卻十分殘酷。
許是性格所致,他從不認為要飛黃騰達才不枉為人,他只想有一份正當的工作,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每當他結束一天的勞累回到家便能看見妻兒在門口等著他,家裡還有熱騰騰的飯菜,他求的不過如此而已。
玥兒要的卻比這些還多,超出他所能給的,所以他只能放她高飛。
「……你不是說不會放開我嗎?為什麼……為什麼?」
突然聽見聲音,上官鳴玉連忙低頭,看見懷裡的她無端垂淚,他猜測她之所以落淚,是因為深愛那個沒有緣分的丈夫嗎?
輕輕拭去殘留在她頰上的淚水,他聽見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他腦海中還有著玥兒淡淡的身影,她心底亦有過世丈夫的記憶,他們都曾傷過,或許……他們確實是適合的吧。
他已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神似她已逝的丈夫,既然能瞭解彼此的痛,應該能攜手共度一生。
對於情愛,他已不再渴求如熾火般濃烈,只希望有個能讓他深愛的人待在身邊便已足夠,他仍然不清楚瓔珞是不是真心喜愛他,但他卻很想愛她、想好好疼她,給她幸福,慢慢抹去她眼底的寂寞。
無論她有多少不可說的秘密,他都想試著愛她。
貪戀難得的靜謐,上官鳴玉坐在階梯上,將她再往懷裡帶,額頭抵著她,摟得更為密實,不讓風涼了她。
喜歡,往往只是一種感覺。
他對她,就有這種感覺。
廝守終生,也許不再是夢想。
當小桂忙完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對門的上官老闆抱著自家老闆靠在門邊睡著了。
真是……好不愜意哪!
*** *** ***
「女兒紅酒館」生意愈來愈興隆,傅瓔珞忙得團團轉,而三不五時會來等她一塊回家的上官鳴玉也不再出現,直到這一天,她在傍晚終於得了空,對門的書肆大門卻已經關上。
望著緊閉的大門,她心底的悵然逐漸浮起。
他們好幾天沒見了,應該是「臥龍書肆」最近比較忙,翌日一早,傅瓔珞便要小桂燉了些雞湯,她親自提到書肆去找上官鳴玉。
走到街上,照例有人詢問她與上官鳴玉的婚事,她一概是笑而不答,心裡暗忖當他們知道她真正的意圖後會露出多驚愕的表情。
「成德,老闆在嗎?」
聽見那天籟般的柔音,成德連忙放下手邊的事情,來到傅瓔珞跟前。笑意盈盈,這位就是他未來的老闆娘,只是不曉得這個「未來」還要拖多久。
老闆太糟糕了,若是他,早早把傅姑娘迎娶入門了。
「傅老闆,老闆外出了。」
「這麼早就出去,上哪兒了?」
「與邵府的小姐一同前往西楊城。」他據實稟告。
上官鳴玉和玲瓏一塊出門?
成德察覺傅瓔珞的神情有些不對,連忙道:「傅老闆,別擔心了,老闆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而且他和邵小姐情同兄妹,更不可能有什麼事。」若自家老闆會,那麼全天下就沒一個好男人了,他對老闆有信心。
她當然相信上官鳴玉,只不過他要出遠門卻沒對她說,讓她心裡有幾分不愉快,她早已習慣上官鳴玉無論做什麼事都會知會她一聲。
「老闆必定是太忙才會來不及告訴你。」身為貼心的夥計,當然要努力維繫老闆的感情,要不然老闆心情不好,也會影響他這名小小的夥計。
他這次不說,是真的來不及跟她說,還是覺得無須對她說?
以往每天到酒館做生意,皆因對面的「臥龍書肆」讓她提起精神,她喜歡在她穿梭在酒客之間時,上官鳴玉不經意的一眼,他永遠都會站在同一個位置,視線越過一條街、兩扇門,直達她眸底。
她其實早有察覺了,只是不說,不回應,試著淡漠,要不肯定會深深淪陷在他那雙充滿誘惑的眸子裡。
他是如何看待旁人,她不知曉,可她知道他注視她的時候是何等專注,彷彿天地間僅剩下她一人而已,墨瞳中再無其他。
撩撥得她心猿意馬、看得她戰戰兢兢,更得小心翼翼不能對上他的目光,她是要他迷戀自己,又怎可輕易示好。
「成德。這雞湯你喝了吧,你老闆回來後,別說我有來過。」
高高興興地接下雞湯,成德自以為瞭解地說:「是是,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