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將他留了下來;因為,她不忍心也……捨不得。
寒冷的雨水持續下著,風鈴很冷,忍不住微微發抖。
雷易全身僵著,「進去!」
「不要,除非你和我一起進去!」她固執的宣告。
她明亮的雙眼,純淨得像山中的清泉,他在她眼中看見自己狼狽的倒影。
「外面好冷,我們先進去好嗎?」雨水吸取了身上的溫度,風鈴又一陣顫抖。
雷易矛盾的望著她,胸中的情緒一回混亂。
見他沒有反應,風鈴自顧自的牽著他往屋裡走,她冷得直打顫。
「你先洗個熱水澡,我去拿爸的衣服給你換。」風鈴將他推進浴室,然後用跑的去拿衣服,她得運動一下,要不然第二天鐵定感冒。
在老爸的衣櫥裡翻了半天,才找到唯一看起來夠大的衣服——一件睡袍。
算了,聊勝於無,總比讓他光著身體好。
她將睡袍放在床上,然後才跑進另一間浴室沖洗。
等一切搞定,已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風鈴回到房裡,只見雷易已穿上睡袍,但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的情緒還是沒有好轉,仍是一臉痛苦和迷惘,半長不短的黑髮滴著水沒擦乾。
安靜,窗外下著雨,她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插入他濃密的黑髮撥弄,恍惚中有種錯覺,他們兩人此刻看起來像對幸福恩愛的夫妻。
被這突來的念頭嚇了一跳,風鈴楞了一下。真是的,她怎麼會有這種怪想法,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很幸福的樣子,何況自己和他八字都沒一撇,又哪來的恩愛?
他的頭髮意外的柔軟,摸起來好舒服,本以為男人的發,應該都像刺蝟一般,但他的卻不是。半長不短的黑髮帶點自然卷,微濕時不羈的亂翹,怎麼樣也撫不平,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偷偷的從鏡中瞥他一眼,卻見他仍是全身緊繃,雙眼半闔,鐵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她關掉了吹風機,自作主張的按摩著他僵硬的肩膀,雷易一震,全身反射性的拒絕。
「別這樣,沒關係的。」風鈴停了下來,但兩手仍留在他的肩頭上,「你的肌肉太緊了,我只是想讓你放鬆一點。」
她手上冰涼的溫度從他肩頭滲入,緩緩的安撫他的抗拒,風鈴知道他情緒仍十分紊亂,所以開口牽引他的思緒,將他的注意力轉移,通常這招對自大的男人滿有用的,至少對她爺爺和老爸很有用。
「你知道嗎?我以前有見過你。」她柔聲說道,嘴角噙著一絲微笑。「我高中的時候,你救了我一命喔!」
她的話,果然引起了雷易的興趣。
風鈴憶起當時的狀況,不由得笑了一笑,那輛機車全毀,讓老爸氣的整整一個月不肯和她說話。
「我那時出了車禍,本來抱著那小男孩準備摔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就被你給接個正著。起先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不過他身上也有這種青黑的火焰刺青,雖然我只看到一點點,可是他頸後的圖案就像你這裡一樣。」風鈴伸手描繪雷易發下的火焰。
雷易快速的索尋腦海中的記憶,沒一會就想起那名反射神經良好的少年,他詫異的看向鏡中跪坐在他身後的風鈴,那名他極欲網羅的少年是她?
發現他有了反應,風鈴兩手有技巧的按摩他緊繃的肌肉,繼續開口吸引他的注意,「那時我本來想問你找哪個師父紋的,可是我上課快遲到了,所以就先走了。」
「是個少女,只是還沒發育完全。」風鈴不太高興的皺了下眉。
雷易望著她鏡中的身影,又是一陣沉默。
「你想談談嗎?」她的視線在鏡中和他相遇,風鈴開口輕聲詢問。
雷易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鏡中的她。
冬雨持續落下,在寒冷的黑夜裡……
不知道為何,風鈴越來越瞭解眼前的男人,也許是先前住他那裡時努力觀察的結果吧!前三天不說,之後那些日子,她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身影轉。她知道他不喜歡照鏡子,知道他怕打針,知道他不喝飲料只喝白開水,知道他喜歡穿高領毛衣,知道他穿襯衫時老會忘了扣上前兩顆扣子,知道他不愛整理頭髮,總是隨便撥兩下就算整理好了,她甚至知道他高興時,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看起來意外的性感,不過她也只看過那麼一次,而且稍縱即逝,害她以為自己眼睛壞掉了。
她也知道這男人雖然稍嫌強橫獨裁了點,但自有他的理由。他是有點無法無天,但也因為如此才讓一些宵小不敢輕掠其鋒,倒也省了不少麻煩,況且他也不是真正的無視法律,只是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則,不過,多半也要看他心情好壞就是了。
她漸漸的被他吸引,想知道他所有的事,想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愛什麼、恨什麼,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雷易知道她常在看他,他沒阻止過,風鈴也大大方方的觀察,起先是為了小曄的事,到後來她卻只是單純的想瞭解他,最後,越來……越無法移開視線。
所以,她雖然認同了小飛的辦法,卻沒心去付諸實行,伯答案揭曉後,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但是風琴回來了,謊言的泡泡被戳破,雷易在醫院裡怒氣沖沖的離去,她以為自己不會再看到他,至少短時間裡不會,然而前幾天卻又在醫院裡陰錯陽差的看見那一幕……那一幕,就像顆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對感情這回事她是有點駑鈍的,可再怎麼蠢如今也恍然明瞭原來她是喜歡他的、在乎他的。
而現在他卻來了,她知道不應該,但她在心底還是有點快樂,因為他找的是她而不是風琴。她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她也沒有那種習慣,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有時是沒什麼原因的,她必須找個時間和老姊談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