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隊伍最前頭,身為新郎倌的戚衛城也聽到身後人群中傳來的騷動,只見他眉峰緊攏,微揚起手,騎馬跟在他側後方的戚衛雪立刻驅駕上前。
「大哥?」
「去把小衛拖回來。」不用回頭,也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戚衛城直視前方,沉聲交代一句,不疾不徐繼續前行。
「是。」
「還有——」
「什麼?」
「讓她閉嘴。」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太安靜了。
安靜得很是古怪。
冉曉松頂著鳳冠,頭罩紅蓋頭,身著金繡艷紅的新娘裝,由喜娘和丫鬟攙扶著緩緩步入正廳,身旁鑼鼓喧天,好不熱鬧,可古怪的是……競沒半點人聲。
雖然她什麼都瞧不見,可異常肅靜的氣氛還是隱隱透過頭巾襲來。
她感覺得到此刻廳內應該聚集著戚、冉兩家的人,但,沒有互道恭喜,沒有任何交談,有的,似乎只是沉默的移動——
怎麼回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拜堂在即,冉曉松有些惶惶不安,雙手微顫。
「小姐……您不舒服嗎?」丫鬟天香扶著她,感受到她的輕顫,低聲輕問。
「我沒事。」冉曉松低語,緊緊握住手中的紅綢,小心移動步伐。她緊張、情怯,因為她知道在她緊緊執握的另一端,牽繫的是那個即將成為她夫婿的男人——戚衛城。
「一拜天地——」
葉茵紅了亮的嗓音在廳內響起,冉曉松由丫鬢天香攙著,依指示行禮。
她心跳飛快,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連日來的緊張一直讓她無法安穩入眠,一早起床時甚至還受了些涼,原本已形瘦弱的身子,如今再頂著沉重的鳳冠,頓時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二拜高堂——」
緩緩回身,她額際開始冒出冷汗,仍勉強撐著躬身。
「夫妻交拜——」
冉曉松轉身面對戚衛城,視線始終低垂。在蓋頭紅巾下,她終於瞧見了
「他」,儘管只是他的衣擺—角……但,他是真實的,就站在她眼前。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身子微彎向前,卻匆覺眼前一陣黑,整個身子頓時失去平衡,腳步踉蹌向前——
「小姐!」
「大姊!」
冉家眾人全圍上來,個個如臨大敵,冉曉松身旁的丫鬟天香慌忙伸手,可戚衛城動作更快,已先一步扶住她。
「大姊,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冉暮竹擔憂道,急著想扶過冉曉松,卻被戚衛城高大的身軀擋住。
冉曉松倚靠著他剛健有力的手臂,鳳冠上的紅巾順勢斜落,露出她精緻姣美的花顏。眾人沒料到蓋頭會滑開,紛紛驚呼出聲。
「你……還好嗎?」戚衛城炯炯目光直盯著她,低聲問。
儘管抹了困脂,仍不難看出她蒼白虛弱的病容。他扶著她,幾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她輕得像羽毛,像隨時會隨風飛去似的。
聽見戚衛城沉穩渾厚的嗓音,冉曉松長睫微顫,緩緩睜開眼,待暈眩感逐漸退去,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他攬在臂彎中,而且他輪廓分明的俊臉就近在眼前,正無比專注地注視自己。
「不……不礙事……」她低吟,雒又頰微熱。
她再度看見了他、聽見了他,多年前的雨天,曾經有過的短暫交集,曾經有過的青澀悸動,再次襲湧向她——
她仰著頭,水盈盈的雙眸瞅著他,一時間竟忘了新嫁娘該有的矜持。
葉茵紅見狀,腦筋一轉,趕忙高聲大喊:「送人洞房——」
此時,天香也已迅速撿起紅巾,慌忙再蓋住冉曉松的臉。
冉曉松一手抓著天香,一手扶著他的手臂,努力想站直身子,孰料,戚衛城驀地雙臂一勾,冉曉松隨即雙腳騰空,被直接橫抱起來。
眾人低呼,驚訝這突來的動作,冉暮竹更是狠抽一口氣,錯愕萬分。
「喂,你做什麼?!快把我姊姊放下呀!」她急喊。
就算已經拜了堂,可眾目睽睽之下,新郎倌這行徑未免也太放肆輕狂,完全違背了應有的分際與禮節。
戚衛城抱著冉曉松,對冉暮竹的大呼小叫置若罔聞,大步走出正廳,直接「送入洞房」——
「你這樣她會顛著不舒服!」冉暮竹緊張道,急著想跟上,卻被戚衛然和戚衛雪同時擋在門邊。
「你會不會也太『護姊心切』了點?」戚衛雪挑眉道。他也想「護兄心切」一下,不想這有名的黏人精又凶巴巴的冉二妹去打擾他大哥的新婚夜。
「我對我姊姊如何,輪不到你們來管!」冉暮竹略帶敵意道,要他們讓開。
一旁,黑石伯見她對自家少爺說話不客氣,可火了,正護主心切想眺上前,戚衛然攔他在先,示意他噤聲,才轉身對冉暮竹正色道:「今後,你姊姊是我大哥的責任了,你最好盡早面對這一點。」
冉暮竹臉色一陣青白,暴烈的脾氣也一觸即發。
此時,始終安靜隱在角落,默默打點一切的三小姐冉夜悔連忙上前,率先拉開冉暮竹,噙著淡淡的微笑,對戚家人客氣道:「忙了一天,大家也餓了吧,宴席已備妥,麻煩諸位移步。」遠來是客,更何況還是親家,日後大家都會再見面,傷了和氣總是不好。
「對對,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吃飯吃飯。」葉茵紅機伶地拉住冉暮竹的手,轉移她的注意力。「好姊妹,賞我這大媒人一頓飯吃不為過吧!」
戚衛然的妻子裘暖,以及戚衛雪新婚不久的小嬌妻於命福,趕忙上前,一人一邊挽住自己的丈夫,也企圖打緩氣氛。
「是啊,大夥兒都餓了,先用膳吧,有話慢慢再說。」裘暖拉住丈夫,跟著冉夜梅移住偏廳。
「對對,慢慢說、慢慢說。」於命福也拉著戚衛雪走,雖然有點緊張,完全不擅處理這場面,她至少也聰明地懂得跟著二嫂做。
步出正廳,戚衛然低聲說道:「看來,冉家總算還有個稍微明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