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肥肥短短的手指點點自己滿足食物殘渣的嘴角。
她拿起一旁素色的手絹仔細地把他的小嘴擦乾淨,掃一眼桌上的盤子。
啊,已經空了。
最近笑笑好像愈來愈能吃了,捏捏他白嫩嫩的臉,幾乎可以擠出油水了。再這麼下去,他就要變成個小胖子了。
從他義父出谷後,他就開始多吃少動,然後成了現在這副德性。瞧瞧,他在她腿上還沒坐太久,她就開始覺得吃下消了。
眼看娘親又發起呆來,覺得愈發委屈的笑笑動了動屁股,喚道:「娘,娘……」
腿上傳來的挪動不容忽略,看著一心想要奪取注意的笑笑,做母親的很是內疚,摸摸他細軟的黑髮,柔聲問道:「笑笑,還有什麼事嗎?」
「生日,義爹還沒回來。」一張小臉充滿了擔心。
「放心,你三週歲生日這種大事,義父一定會趕回來的。」
好快啊,一下子就三年多過去了,笑笑都快三週歲了。
「不過,你義父一回來,你就又要喝藥了,不怕嗎?」
現在受苦的人不是她了,別說她不同情兒子,實在是天天喝藥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當然,有時看到兒子苦得皺起來的小臉,她也會心疼。
曾有一次鼓起勇氣幫尚不會說話的兒子詢問,端木凌一句「對他有好處」就堵得她再也問不下去。
想想兒子自出生以來,確實是沒生過什麼病,身子骨健壯得很,哪像她小時候,三天兩頭一個病,搞得自己心情抑鬱,不知不覺就養成這又內向又鬱悶的個性了。
一聽到「藥」字,笑笑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看著笑笑一臉為難的樣子,莫新柳不禁失笑,笑笑的個性真的和她不一樣,天真、愛笑、開朗,她非常喜歡這樣的個性。在柳谷除了她和公子,就沒別人了,而她個性軟弱、溫溫吞吞,他個性陰沉寡言、總是面無表情,笑笑沒有被影響,實在慶幸。
不過,一想到名字這回事,她就開始擔心,姓莫名笑,加起來是「莫笑」,哎,都怪她當時沒有考慮周全,才會給笑笑取了這麼個奇怪的名字。
這時,一道陽光透過敞開的門射到她的眼睛,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雖然已是入冬,但從早上開始就是陽光普照。
昨天曬的衣服應該已經干了吧,既然沒什麼事做,不如去收起來。
抱起腿上的笑笑,她努力地站起來。
「娘,去玩嗎?』
「笑笑,陪娘去收衣服好嗎?」
一聽到「陪」字,笑笑立即爽快地答應。呵呵,是他陪娘,不是娘陪他喔。
說著說著,兩人已經到了曬衣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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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懷中的笑笑放在地上,她摸了摸掛在蠶絲上的衣服,果然干了,正要收起來時,聽到腿邊的娃兒喜悅地大叫:「義爹——」然後動用他許久不動的短腿搖搖晃晃跑過去。
莫新柳往闊葉林方向看去,果然,一個紅影若隱若現地向她這邊移動,然後注意到那個小小的身體以如此危險的姿勢跑動著。
她忙跑上去,希望在他跌倒之前扶住他。
可惜,來下及了,小傢伙腳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她不忍地蒙住雙眼,等待某個鬼哭狼嚎的聲音響起。
咦,什麼聲音也沒有?
透過手指縫看過去,原來不是小傢伙變英勇了,摔倒也沒哭,而是端木凌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
「義爹。」笑笑甜甜地叫道,笑臉背後當然是有所企圖。
他那點小心眼當然瞞不住為人義父者,端木凌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從懷中掏出一包糖,塞了一顆在笑笑的小嘴裡,然後還不忘捏捏他軟軟嫩嫩的臉頰。
容易滿足的小人兒毫不吝嗇地給端木凌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著這同樣在眉心有一點紅痣的一大一小站在一起,莫新柳竟覺得有種奇特的協調感。笑笑和他義父一樣,在眉心長了顆紅痣,但這顆紅痣並不是天生的。
記得就在笑笑滿月的時候,端木凌突然弄了一小碗奇怪的紅色液體,用一支幹淨的毛筆沾了點液體,就想往笑笑臉上畫。
出於母親的警覺,她抓住了他的手,問:「你這是做什麼?」
端木凌用另一隻手指了指眉心。
她一時恍然大悟。「這個痣不是天生的嗎?」原來那只是染在皮膚上的紅點而已啊。
「天生的,你以為痣要長在眉心是那麼容易的事嗎?」他不以為然地說,又一次堵得她啞口無言。
後來她才慢慢知道,原來那是端木凌師門的一個標記,也就是說他要收笑笑為徒。
想到過去莫新柳又忍不住一笑,不得不承認小小的孩子眉心有一點紅痣確實可愛。
甩頭不再多想,她迎了上去。「端木,你回來了。」
要說這三年她和端木凌的關係有什麼長進,那就是稱呼從「公子」變成了「端木」。
「鈴——鈐——」這時,谷外傳來熟悉的鈴聲。
把臂彎裡的笑笑交給莫新柳,端木凌忍不住微皺眉頭,他才剛回來,他們就來煩他,真是容不得他半點清閒。
人影一閃,他已經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又變成了那張平凡蠟黃的「大夫」臉,肩上照例是那個藥箱。
看到端木凌又變了張臉的笑笑以為義父一回來就哄他玩,高興地拍著手,但才沒拍幾下,見他往闊葉林定去,一下子又變了臉色。
沒有忽視兒子難看的臉色,莫新柳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別擔心,義爹馬上就會回來的。」
果然,一會兒端木凌就又背著藥箱回來了。
莫新柳好奇地問:「端木,今天怎麼這麼快?」
端木凌一下子回過神來。「鈐不是村裡的人搖響的。」既然不是村裡人,他就沒有義務為他們看病。
「你沒給他們醫?」她以為學醫之人該是仁心仁術。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端木凌可不想聽她說教,於是勉強解釋。「首先,我可不是個大夫。」
這句話使得莫新柳更好奇,他不是大夫?瞧他平日裡都與藥草為伍,居然還說自己不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