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觀察他的表情,並沒有看到憤怒,只覺得他眼瞳顏色比平常還深。
「我餓死了,有沒有東西吃?」
呀?蛋還握在她手上沒煎。「有有有,我正準備要煎荷包蛋,吐司烤好了,你自己去拿,還有鮮橙汁。」他好像沒聽到她講電話的內容,還好還好。
「我來,你行動又不是多方便,去坐著。」他接過她手上的蛋,俐落地熱鍋,打蛋,蛋還半熱就剷起來夾在吐司中間,先給她,自己又煎了兩顆蛋夾吐司,等他坐回餐桌,他手上的吐司已經只剩下一半。
他灌一大口鮮橙汁,將另一半的吐司嚥下。
他早餐吃得不多,因為吃完早餐就會補眠睡覺,吃太飽的話不好睡,他的正餐是在睡醒之後才大吃,這一餐只是吃來讓肚子不餓。
他用掉一分鐘填鮑肚子,沒像在電話裡多嘴和她閒聊的興致,上樓睡覺。
「他一定聽到了,但是不知道他聽到哪一句……」韓三月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他的反應很反常,害她忍不住仔細將剛才說過的話重新咀嚼一遍,回想自己有沒有說出什麼會讓他生氣的話……
孟虎很好,他以後會保護好我的,真的。她說。
我相信自己沒挑錯人。她說。
孟虎很可愛的,而且又有責任心,對於他的所有物,他都會豁出去保護到底。她說。
你如果親眼見過他守著我的樣子,一定沒辦法對他生氣。她說。
他雖然粗心,但也因為粗心,所以很多情緒他是藏不住的,面對孟虎比面對尹夜或藍冬青來得更輕鬆自在,我甚至於不需要偽裝自己,只要用『韓三月』的真實面貌與他相處。她說。
我和虎哥的認識變得好複雜,變成必須利用他,要是可以,我想要單純一點,就像一般男生女生慢慢談戀愛……
她說。
她的聲音,一直在孟虎耳裡盤旋不去,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天花板上彷彿淡淡浮現出她背對著他的身影,在他的廚房裡忙碌,打著石膏的姿勢好笨重,連對付幾顆柳丁都比別人費勁,她接起電話的動作,讓他停住喚她的舉動,他靜靜的、無聲的,像只大貓,放輕腳步,走到最靠近廚房的單人沙發坐下,聽她說話。
本來以為他會聽到和上回類似的對話,什麼徹底利用他等等,他做好心理準備了,就算聽到也不會再發瘋地趕走她,他只是想知道,她這麼親匿地在跟誰講電話,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她當成利用對象,但不能容忍她有其他男人。
從她講話的聲調,來電的傢伙和她非常熟稔,遠比他和她更熟,這讓他嫉妒得要死,但是她說了——
我和虎哥的認識變得好複雜,變成必須利用他,要是可以,我想要單純一點,就像一般男生女生慢慢談戀愛……
孟虎臉上一辣,紅潮在此時才排山倒海而來,像有人在他臉上轟了三十幾個巴掌才能打出這種驚人顏色。
她說他很好,她說他可愛,她說他值得信任,她說她在他面前不用偽裝。
孟虎開始傻笑,想起她說的每一句話,又是臉紅又是傻笑,將那些話當成可倒帶的唱片,一聽再聽,三聽四聽——
其中一句話,凍結他的傻笑。
它在飯店外跟蹤我,第一次加速撞我,我避開了,但它追著我跑,又加速撞我第二次,最後我是爬進7-11它才放棄。
她說。
*** *** ***
車禍不是單純,而是有所預謀。
開車撞她的人,想置她於死地。
孟虎猜測過她惹上了啥麻煩才要找他當庇護,但從沒想過這個麻煩會要了她的命,區區一個小女人,走在大街上平凡不起眼,到底為什麼惹出這些事端?
他請尹夜幫他調查韓三月的底細,不是因為懷疑她,而是他必須弄懂她的麻煩因何而起,他要知道她的敵人是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保護她,也得瞭解從哪裡保護起。
尹夜的動作很快,隔天就給了他薄薄的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著她的生平,不怎麼特殊精采的人生,與一般人差不多,父母在她幼年過世,她被外公外婆接去住,沒有從小被欺陵的可憐年代,她成長的環境還算不錯,就讀的學校雖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名校,但至少也都還念得出校名,她畢業之後在餐廳工作兩年,負責外場的客服服務,與同事相處融洽,然後最後一格以她與他結婚為總結,完畢。
毫無頭緒。
她的資料看起來就是一個平常女孩的成長過程,找不出有什麼地方會替她惹來殺機。
「阿夜,這就是你查到的所有資料嗎?」
「你懷疑我?」尹夜挑眉,一副「懷疑我你就自己去查」的風雨欲來。
「不是啦,嘖。」只是這張紙上沒有他要的東西,雖然跟著少少的資料附上了幾張她早期的照片很可愛,但那不是重點——他將照片收進胸前口袋,「沒辦法更詳細一點嗎?」
「你想知道什麼更詳細的祖宗八代,不會自己去問虎嫂嗎?」
「要是能問我還用得著拜託你哦?」他想問她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時,她就會要求他跟她賭,美其名叫賭贏隨便他問,但實際上賭得贏才有鬼!
拜託?孟虎有拜託他嗎?不知道是誰像颶風一樣掃進他房間,丟下一句「幫我查韓三月」,然後又像颶風一樣掃出去,哪有用到「拜託」這麼恭敬的兩個字?
「阿夜,你給的資料太少了啦!」這張紙光是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刮走好不好!「你是不是有暗槓?」
「虎嫂的生平正是平淡到用一張紙就能列完。」尹夜淡道。
「她如果是這麼平淡的人,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她?!」
尹夜的表情變了,「有人要殺她?是你的仇敵?」
孟虎想了想,搖頭。「我最近沒跟誰結仇。」他乖的咧,不像年輕時血氣方剛,處處樹敵,那時最高紀錄一天要打十五場架。他突然想到了,「呀,會是鯊魚那幫人嗎?還是瘋狗?阿炮?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