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軟了,去他媽的心軟了啦!
「你放開我啦,我不可能留在這裡跟你玩辦家家酒,我很忙的,我事業做很大的,我要去打拚前途的,你聽懂了沒?聽懂了就自己乖乖放開我啦。」他以為自己是大聲吼她的,但沒有,他用非常無力的力道在嚇她,她低著頭,拳兒揪得更緊。
「賭輸留下來好不好……」她囁嚅央求。
孟虎抓抓臉,手足無措起來,以前遇到小孩,哪一個不是躲他躲得飛快,還沒有被人纏過的經驗,他不會應付。
「你長大之後再來找我好了,到那個時候我再跟你賭,賭贏隨便你,好不好?」這是緩兵之計。也是推托之詞,更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安撫。
她直勾勾看著他,剛哭過的眼水水燦燦,清澄似星,彷彿聽懂他的話,衣角上的拳兒鬆開,讓它滑出她的手裡。
「好。」她回應他,用力點頭。
小孩真好騙。雖然在那一瞬間,他沒有騙她的意思。
「我會去找你,一定。」
童言童語,還滿可愛的。
「在我去之前,你不可以喜歡上別人。」
小孩子的誓言,就算他記得,她八成不用一年就忘光光了。
「賭贏隨便我,你說的哦。」
「我說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她終於又露出那種賭贏他時的笑靨,甜甜的。
虎哥,等我哦。
*** *** ***
孟虎忘掉了那個小女孩,她知道,所以很久很久以後的相逢,她沒在他眼裡看到喜悅,心裡是小小失望的。
不過,失望沒有維持太久,他忘掉了小女孩,卻仍是愛上她,兩相比較,她沒有損失。
撫摸著孟虎的短髮,他睡得很沉,一隻粗壯手臂還鉗在她腰際,霸道意味十足,十四歲的少年轉變為成熟的三十多歲男人,但他的率直沒變、他的粗魯沒變,當然,屬於孟虎式的笨拙溫柔也沒變。
她貼在他胸口,喜歡他身上的體溫,總是暖烘烘的,他真像顆大太陽。
她蹭蹭他,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以為她睡不好,拍拍她的背,嘴裡還含糊說著好寶寶乖乖睡之類的字句,不久又傳來熟睡的鼾聲。
她被他拍得昏昏欲睡,雖然瞅著他睡顏的視線捨不得太快離開,但被窩好暖,他的身上也好暖,她忍不住睡意,閉起眼。
這一夜的夢裡,沒有討人厭的無臉男人逼她showhand,沒有令人不安的空白牌組,有的只是在那一片草皮上,少年跟小女孩,以及那顆草莓軟糖化在嘴裡的甜味。
第九章
今天,賭場不營業。
大樓關掉八成以上的燈光,場內昏黃安靜,工作人員意外得到一日假期而竊喜,唯一沒假休的,只有場裡四大龍頭,本該只是孟虎的家務事,其他三人還是義務幫忙,一方面是兄弟情誼,一方面是韓三月可是將他們賭場贏回來的恩人,她有難,他們義不容辭,兩肋插刀插到爆肝也不會有第二句話。
藍冬青倒著香檳,火燎原排著十幾張桌椅,尹夜核對名單,孟虎則摟著韓三月在一旁模擬待會可能發生的情況。
「這樣真的很乾淨俐落……乾淨俐落得讓我起碼壽命短三年。」韓三月抱怨,無奈地歎氣,但右手拋下塑膠籌碼。「十萬。」
「一個小時就過去了,你忍一忍吧。跟你十萬。」
「你邀請函發給哪些人?五萬。」
「不知道,反正我寄了一大箱過去,誰想來就來。跟你五萬,再加五萬。」
「希望我大表哥沒收到……」唉。「Showhand,三張八,兩張六,Pullhouse。 」
又輸了,虧他拿到三張K。
「輸掉也沒關係啦,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孟虎瞄一眼放置在賭台上醒目的巨大物,輸掉那玩意兒他一點也不痛不癢。
「我說過了,面子問題。」要是能贏大表哥一次,她死也瞑目,偏偏她贏得過外公,卻永遠贏不了大表哥。
「老虎,有人來了。」尹夜打斷他們對談。
「來了。」
來了。
范家的「表哥們」,一共來了六個,個個西裝筆挺,面貌清秀,雖然各有各的味道,但每一張臉孔都稱得上英俊,除了「表哥們」之外,連「表姊們」也參上一腳,數數共有五個。
藍冬青招呼他們坐下,發送香檳。
「不用再多說明這次邀請你們來的用意吧。」
尹夜才對范家表哥們開口說了一句,孟虎馬上接口,指向賭台上的巨大肥老鼠,「你們要的東西在那裡,賭贏的人就拿走,我們雙手奉上,賭輸的人給我離我老婆十公里遠,少再來惹她!同不同意?!同意的人就坐下來喝香檳,不同意的人還有別種選擇。」他扳扳手指,扭扭頸,渾身肌肉賁起,指了指自己,藍冬青、尹夜和火燎原。「我們四個任你們挑,打贏我們,肥老鼠也可以帶走。」
「既然來了,當然就是同意你和表妹的邀請及賭局。」表哥中有人開口回答,率先端起香檳啜飲。
「三表哥。」韓三月在孟虎耳邊低低介紹。
「撞你那個?」
「不是。」
「好。放過他。」
好什麼好呀?韓三月苦笑,知道孟虎心裡在做什麼打算。
「但是如果我們賭贏,而你們卻反悔不給,又或者你們給的皮卡丘裡沒有我們要的東西——」換另一個表哥說話。
「五表哥。」她又嘀咕。「不是撞我的那個。」
孟虎點頭,才願意答覆五表哥的話:「你放心,我巴不得趕快把肥老鼠送出去,讓你們去爭個頭破血流,只要別動我老婆主意就好,至於肥老鼠裡有沒有你們要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他亮出刀,不介意當場將它開膛破肚。
韓三月按住孟虎執刀的手,阻止他殘殺皮卡丘,雖然破壞他一臉好快樂想執行的興致有點抱歉。確定皮卡丘安全無虞,她抬頭面向眾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