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底牌丟向孟虎,長指指向韓三月,「現在,帶著東西還有你,立刻給我滾回范家!」
那張底牌,是方塊四。
*** *** ***
距離賭輸的那一夜已經一個星期,韓三月回到范家也已經一個星期。
那時孟虎當然不肯放她走,但是賭了就要服輸,這也是她從小背到大的范家家訓之一。
「干!我們說好的賭注不包括你!」孟虎將黃色肥老鼠丟向范克謙,范克謙反手接住,孟虎踹翻椅子,眼看就要和范克謙直接開扁,用他的方式保護他的妻子。
「虎哥!住手!」她跳出來阻止。
「你只能帶走那隻老鼠!」孟虎吠過去。
「帶走它是你們開口說的,帶她回去是我額外加的,賭了要認帳。」范克謙冷回來。
孟虎開口就是一連串精采無比不用換氣的國罵。
「虎哥,是我們自己疏忽。」也是她賭技不如人,沒想到手上的牌被換掉都不自覺,失敗呀……
她放開孟虎的手,孟虎快速的又鉗過來,根本不放。
「虎哥。」她笑著靠回他身邊,五指收握了下,捏捏他的手。「我把自己輸掉了,你再來把我贏回去。」
她的笑容,安撫了他。
「好。」他非常非常堅定地回她這麼一個字。
言猶在耳,過了七天還沒見到孟虎出現,韓三月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暗罵了他好幾句。
「為什麼《哈利波特》裡會出現一句『慢吞吞的到底在幹什麼?一點都不想我嗎?』這種怪句子?」范家老太爺躺在床上,微瞇的眼帶有睡意,但還沒真正睡下,所以對於外孫女用來打發時間所念的課外讀物還是有認真在聽。
她噘噘嘴,合上書,不念了。「外公,我以為你睡了。」
「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睡太多了,以後能睡的機會還嫌不夠嗎?呵呵。」他近來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但並不像外界傳言那麼嚴重。
「要不要喝水?」
「不要。」
她替他將棉被拉好,拍拍他的胸口。
「想想你回來也好,省得外公擔心你。」又要擔心她在外頭吃不好住不好,還要擔心孟虎欺負她,待她不好。
「可是你交給我的東西被大表哥拿走了。」韓三月好抱歉。
「反正我一開始也是打算把東西交給你們當中賭贏的那一個,不是你就是他,我只是私心希望是你。」韓三月愛賭,伹賭的很小,她學會再多的技巧也只不過用在玩樂上,其他孫子就不同了,野心大、胃口大,技巧學越多反而是壞事。
「你應該知道我贏不過大表哥。」事後想想,原來那個不祥夢境裡的男人正是范克謙,唉,她太快放心了……沒想到大表哥偷天換日的招式練到爐火純青,連她的牌都能換。
「誰說的?我認為你可以贏他。」
「你哪來對我這麼大的信心呀?」太恭維她了。
「你們都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孫子,誰強誰弱我看在眼底,你只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每次和克謙賭就會先退縮,賭贏有時拚的是氣勢,你每次輸都是輸掉氣勢。」
「誰叫他小時候贏我的那次,是把我鎖在地下室兩天,我心裡有陰影呀。」她歎氣。想到大表哥就想到好黑好暗好可怕,本能會逃。
「都那麼久的事了,你還記得?」
「沒有任何一個小孩會忘記這種事的好嗎?」
「三月,你知道為什麼我希望東西是交給你而不是交給克謙嗎?」
「不知道。是因為我媽媽是你的心肝寶貝,所以你連帶特別寵我?」她猜。
「這當然也是一小部分原因。」呵呵。「克謙像以前的我,一身好賭術,但是賭起來六親不認,你知道外公為什麼後來不再跟外人賭,只願意在家裡陪著你們這一群小毛頭賭甜點賭零食賭珍珠奶茶嗎?」
她搖了搖頭。
范家老太爺放遠目光,往事回味起來總帶著苦澀,那段風光讓世人津津樂道,卻只有他自己才知冷暖。
「我最意氣風發的時候,賭贏了人家的家產,那時只覺得好玩,有成就感,沒看到別人的失敗,直到那家人帶著妻兒自殺,而我的女兒女婿車禍過世,我才覺得後悔,如果賭的輸贏對我而言只是樂趣,我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報應這種事情,信也好,不信也好,它存不存在誰知道呢?可是,我確實認為我失去女兒,是報應。」他拍拍韓三月的手背。「克謙是領悟之前的我,你是領悟之後的我,你們之間對於輸贏的想法太不同,唯一能肯定的,是你會比克謙仁慈,你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聽著,點點頭,明白外公的意思。
她討厭輸,但不覺得輸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即便贏了,她也只贏些小東西,這輩子賭過最強人所難的賭注就是叫孟虎娶她。
但范克謙相反,他太好勝,無法容忍輸,也不屑玩賭注太小的賭局,他逼人太甚,不留情面,近乎冷血。
「那現在大表哥贏走了東西,怎麼辦呢?」
「只好等他步我的後塵,走過了,也許就會頓悟。」那麼勢必要繞上好大一圈的路,說不定得花上十年、二十年,期間還會持續有人受害,光是想到那種可能,范老太爺就歎氣。「不說這個了,你呢?那個混蛋怎麼還不來接你?」
她輕觸著婚戒,扁嘴。「我也很想知道。」想知道孟虎拖拖拉拉的到底在幹什麼?
「他就算來了,也不一定贏得了克謙——呀不,說不定他連守門的老張都贏不了。」范老太爺實話實說,「要外公幫你嗎?」
「外公,你也不一定贏得了大表哥。」恕她也實話實說,傷到老人家的心就不好意思了。
真狠,又直接,一點也不敬老尊賢。「克謙贏走東西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你也帶回來?外公真是想不透。」
「他從小就愛看我吃癟,反正越能讓我難過的事情他越愛做,我一點都不驚訝。」韓三月和范克謙非常不對盤,他給她的感覺就是拿她當童養媳看待,認為她是外姓的人,不列入范家人之列,所以他會欺負她——不是肉體上的毆打或凌虐,而是精神上的傷害,在她那麼小的時候,有一個人時常冷臉瞪她,時常故意捉她來對賭,賭輸就命令她去做一大堆事,對她心理傷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