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頭暴怒的虎,張牙舞爪要撕裂她。
「虎哥……」
「不准叫我虎哥!」他一拳打裂了距離她耳朵不到兩公分的桌面,她縮了縮肩,緊緊閉上雙眼,他本來還想吐出更多更多更多的粗話,問候她祖宗十八代,不當她是個女人將她打得鼻青臉腫,但是,他沒有——媽的沒有!
從一開始就不該信任她,冬青這麼說,尹夜這麼說,燎原也這麼說。
她是有目的的,他也知道,不然她幹嘛要嫁他,他當然是知道的,媽的為什麼一直都知道的他,在親耳聽見她說出算計時,會這麼這麼這麼的不爽?!
是窩囊嗎?是不甘心嗎?他為什麼要有這些情緒?
韓三月以為他下一拳一定會打在她臉上,所以她始終不敢張開眼,但以為的疼痛遲遲沒有落下,她大大喘息,也聽見他急遽且濃重的噴息。
「你滾。」
什麼?
韓三月瞠眸,望見他一臉決絕。
「滾得越遠越好。」
他鬆開鉗制,她卻反手捉住他兩條衣袖,「不要趕我走!虎哥——」
她驚喘,他將她扯下桌面,嬌小的她在他手中彷彿沒有重量一般,她胡亂揮舞手臂,想捉住任何一樣東西,牢牢攀著不讓自己被趕出去,但是她就算勉強抓住下樓階梯的扶欄,也敵不過孟虎驚人的力道,無法與之抗衡。
「不要把我趕出去——我不能離開你,我、我會——」
她的努力隨著孟虎一步步走下樓梯而瓦解。
「你會達不成你的目的,對誰無法交代,或是灰頭上臉滾回你的組織時會被你的僱主砍成十塊八塊去餵豬,那又干我屁事?!」
粗魯地打開大門,孟虎將她當沙包丟出去。
「虎——」
砰!大門甩上,發出巨響,他不聽她解釋,半個字也不屑去聽。
「孟虎!」她捶打著門,「你開門讓我進去!不是你誤會的那樣,我不是為了傷害你才接近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會害你,我只是——」
門又打開了,韓三月咧開欣然淺笑,孟虎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外。
「你願意聽我——唔!」她懷裡被塞進一個行李袋,就是她結婚那天帶過來的那個。
孟虎看也不看她一眼,再度關上大門,將她隔離在外。
沒辦法隔離掉的,是屋內傳來孟虎放聲嘶咆的吼叫及東西被狠狠砸碎的匡啷重擊。
「孟虎!孟虎!」她拍得掌心一片通紅,「你讓我解釋!孟虎!你不聽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趕我出來的!」
她吼著,心裡卻也清楚孟虎不會信任她。她之於他,八成不過是個賴定他的恐怖怪女人,況且兩人認識的天數一隻手就數得出來,在他聽見她講手機所說的那些話,就她所認識的孟虎而言,暴怒是正常的,冷靜才是有病。
她停下徒勞無功的拍門動作,唇瓣抿抿,吁歎:
「大笨虎。」
*** *** ***
因為知道一定會被藍冬青和火燎原取笑——果然是這樣,我們早猜到了——所以孟虎沒有跟他們提及半個字,關於韓三月的心機以及他趕走韓三月的事。
反正就是一個女人,一個本來就不該打擾他生活的女人,走了也沒什麼好囉唆的。
他現在的不爽只是因為親耳聽見她打的主意、想到她無邪外表下包藏的心思,跟任何其他拉里拉雜的狗屁事都無關,對,一定是這樣。
「氣氛很怪。」藍冬青踏進賭場休息室,今天的室內空氣和前幾天一樣非常的悶——賭場當然少不了煙酒味,但這間休息室不單單是煙酒的味道,而是一種有人悶了很久,悶到發霉的陰霾味。
火燎原朝前方努努下顎,那裡就是陰霾味的出處。
藍冬青下意外看到猛抽煙的孟虎,他轉頭對著火燎原用唇語講話:「房事不順。」
火燎原咧嘴笑,直點頭,同感。
「你們過來,遇到老千了。」尹夜的身影閃進休息室,丟下這句話之後又閃出去。
藍冬青與火燎原隨即跟上,孟虎的反應則慢了好幾拍,他發呆好久,滿腦子的記憶還停留在下午出門前那只被他丟在地板上的黃色肥老鼠——是她忘了帶走……不,是他忘了連同她一塊轟出家門的。那夜等到他發現它還在床上,他氣呼呼地揪著肥老鼠的耳朵追出去時,韓三月已經下見人影。呿,還說什麼不能離開他、不要趕她走、她是無辜的,結果咧?連在門外多留半個小時也沒有,走得多乾淨俐落呀!
媽的!幹嘛又想到那個女人和她抱過的肥老鼠?!
孟虎低聲唾棄,懶懶跟上火燎原的腳步,雖然他沒聽見尹夜跑進來說了什麼又跑出去,但他還是跟進了監控室。
監控室裡百來部的監視器顯示著賭場每一個角落的情況,其中一部螢幕傳回的動靜鎖住了他們的目光,讓孟虎也回神,湊上前去。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梭哈的賭桌上,贏走了成堆籌碼,以目測粗估,至少五百萬。
四雙眼睛眨也不眨,盯住男人螢幕裡的行為舉止。
「干!敢在我老虎的場子裡出千?!皮癢欠打了!」遲鈍的孟虎這才察覺發生什麼事,他吼得像打雷,動作快得像閃電,粗話還在其他人耳邊迴盪,不到幾秒時間,他的人影出現在螢幕裡,一把將出老千的男人拖離賭桌,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然後打出了螢幕能見範圍之外,不過從場面的混亂及其他人驚慌的臉色看來,孟虎殺雞儆猴的表演仍在上演中。
「只不過是個老千,老虎在激動什麼?」尹夜咕噥,按下通話鍵,聲音傳進場內眾弟兄的耳機內,「拉開虎爺,要揍人別當著其他客人面前揍,把他和那個老千架到場子後的倉庫去!」
藍冬青也跟著追加交代,「別忘了安撫場內其他客人,一人送一杯威士忌,女士送紅酒。」賭場內大大小小交際應酬皆由藍冬青統籌,孟虎粗率惹下的麻煩事,就由他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