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著氣,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怒瞪著地。
「現在呢?」他抵著她的額,惱火的道:「還是夢嗎?」
炎兒喘著氣,雙頓泛紅,看著他的眼神迷濛,「你……我……我不知道……」
這個頑固的女人!
他一火,低頭再吻,這回卻無法停下。
撩人的春意飄蕩著,在夜裡……
激情的纏綿過後,他輕輕摩挲她的唇,前額抵著她的,不可思議的啞聲道:「老天,你之前都跑哪去了?」
她幽幽的笑了,「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
他低沉的笑聲響起,卻不明瞭這句話有多麼的真。
……………………·她在矛盾中掙扎著。
她知道自己正在作繭自縛,卻依然如同飛蛾撲火般不可自拔。
每一次他和她說「我愛你」,每一回他逼問她是否和他回京,她的心就疼得直淌血。
她曾多麼的想聽到他說這些話,但現在這些只是一次次的提醒她曾犯下的過錯,殘忍地嘲笑她那遙不可及的奢望。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她沉溺在欺騙和內疚的痛苦深淵裡,時間像黃沙一般消逝,她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所剩無幾。
「為什麼不和我回去?」
日正當中,他又問了,炎兒依舊不知該如何回答,所以她只是繼續蹲著,低首撫摸那四腳朝天的軍犬毛茸茸的肚皮。
「你該知道那纏著布條的男人再厲害也無法阻止數萬大軍的。」霍去病繃著臉,不懂她到底是在堅持什麼。
他其實是可以不管她的意願,將她強帶回去的,但是——他握緊了拳——他該死的就是想要她是心甘情願的和他回去。
一聲口哨將狗兒叫回主人身邊去。
她繼續沉默著,縮回了手,但頭仍低低的。
「還是因為他是你的情人,所以你捨不得?」看著她蹲在地上的身影,一股醋意翻湧,他突地爆出這一句,口氣惡劣。
炎兒一顫,瑟縮了一下,「你要這樣想也可以。」
說完她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去哪裡?」他迅即抓住她的手臂。
「去……」她仍然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士兵送的鞋,莫名覺得傷心。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她無法也不會讓人們因為她的一己之私而死去,即使他一輩子都不會想起,她也不該冒險讓大旱重臨那綠色大地。
「去……我該去的地方。」她艱難的說,覺得嘴裡好苦,苦到她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字句。
「你哪都不許去!」他怒道。
風乍起,揚起她絲般的黑髮,她回首看他。
「如果我不是人,你還會不會愛我?!」
「胡說什麼?!」他更火,以為她在轉移話題。
她無奈的笑了,悲哀又無奈的笑了……
那一瞬,他以為她會消失在風裡,那種莫名的恐慌是如此讓他心驚。
從那天起,他到哪都帶著她,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通知那在附近徘徊的男人,不敢讓她離開他的視線……………………「殺——」
震耳欲聾的嘶喊響徹雲霄,兩軍人馬短兵相接,刀斧齊現。
戰場,這是修羅戰場!
天上烏雲密怖、雷聲隆隆,地上飛沙走石、流霧沁冷;而艷紅的血,沖天、淹地,聚流成河,在天地間。
方圓數里內的人浴血奮戰著,殺聲陣天。
他手持刀斧領著弟兄們在流動的白霧聞出沒,如來去無蹤的鬼。
一顆顆的頭顱應斧離身,腥紅的血染滿他全身,遠處,敵方大軍戰鼓急促。
咚咚咚咚——
他砍下了敵手的頭。
咚咚咚咚——
他斬斷了對方持斧的手。
咚咚咚咚——
他一刀刺進了敵人的胸膛,他拔出刀,艷紅的血噴了他一頭一臉,他嘗到了血的味道,他未費神抹去那腥紅的人血,只無聲的再隱入白霧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戰鼓越擂越響、越響越快,他們的刀斧也越揮越快,那急響的戰鼓如死亡的樂音般,為他們的殺之舞伴奏著。
倏地,在他砍下另一名敵方將領的腦袋時,一陣火紅熱燙的金光從前方爆起,有一剎那,它彷彿是靜止的,毫無預警地,週遭護身的流霧先是停滯不動,然後,緩緩的朝前方收攏。
突然之間,白霧迅即被某種熱流逼退,如浪般嘩地一下向後方退去。
原本被大霧籠罩的戰場在剎那間光明起來,所有骯髒血腥的一切無所遁形,地上四處散落著屍體、刀劍、旌旗,原本碧草如茵的大地,已被染成赤紅。
他瞪著遠處前方那沖天的火光,其他人也瞪著,我方的、敵方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驚懼的瞪著,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每個人都打心底生出無以名狀的恐懼。
冷不防的,靜止的時間動起來了,金色火紅的光線像是解脫了鉗制,突地以極快的速度朝四方潰散開來。
雖然很遠,但他看到了,所有接觸到金色紅光的人事物全都燒了起來。
「趴下!」他大吼,整個人撲倒在濕冷的泥漿中,但即使如此,當那股熱燙的紅光掠過時,仍灼傷了他的背。
當他重新爬起,周道的水氣全蒸發了,原該是濕冷的泥漿已乾涸成土。
他放眼望去,大地乾裂、野火燎原,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燒著,地上的屍體著了火、弟兄們的身上著了火、兵器著了火、糧秣著了火.敵人的、他們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火中熊熊燃燒著,有些人反應快逃過了一劫,剩下的人卻只能發出淒厲的慘叫。
慘絕人寰的尖叫從四面八方響起,然後匯聚,如死亡之歌。
這是煉獄、人間煉獄!
他試著再起大霧,空氣裡卻乾燥的連一絲水氣也無。
「走!走」撞到身旁一名著火的敵人,他嘶喊著,赤著雙目嘶喊著,邊帶著所剩無幾的殘存人馬撤退。
但是,原本就多他們數倍的敵人追殺著他們,他們且戰且走,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當他看著他們倒下,他並未因此喪氣,他斬殺了更多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