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炎兒全身一震,滿臉是淚,「他轉世了,他不會記得的、不會記得的——」
「他會記得的,不用我提醒,你也該知道他是多麼的死不瞑目,他的怨、他的恨,早已刻畫在魂魄之中,他甚至連今生面目都是和前世相同的啊!
就算一時記不起,時間久了還是會想起來的。」
「不會的、不會的」她哭喊著,猛搖著頭。
「好!就算他記不起來,那又如何?他這世是凡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已,就算你能和他在一起,你要怎麼和他解釋你不會老、不會死?你要怎麼解釋你所到之處草木皆枯?你要怎麼解釋你不會五穀」
「啪」地一聲!
她掙開了他的掌握,揮了他一掌,成功地打掉他殘忍的話話。
他一聲聲、一句句,皆是如此冷酷,無情地粉碎了她心中的妄想!
玄明無語,只是緊抿著唇瞧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殘忍?」炎兒痛哭失聲,整個人縮到了地上,像只受傷的動物,蜷縮成一團顫抖著哭泣。「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嗚咽啜泣著,將千百年來的不甘、怨懟全化為一腔淚水……………………·再不忍,也只能讓她痛哭一常他就是因為知道讓他們倆相遇只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才想盡辦法避面,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避來避去還是讓他們給撞上了。
他不想傷她的,但現在不傷,將來她會更痛。
半個時辰後,炎兒激動的情緒才逐漸平息下來。
玄明遞手絹給她,她默默收下拭淚。
「算了吧,治好了他的寒毒,這一世,就讓他好好過他的人生,這是我們前次欠他的,這次當是還吧。」玄明啞聲說。
「那誰還我呢?」她一臉蒼白,慼然的抬首看他,嘎聲問:「誰還?」
他喉頭一梗,看著她淚痕未乾的臉,無言以對。
她見狀卻笑了,笑得很淒涼、很慘淡。
有沒有一種思念……
有沒有一種思念只是曇花一現?有沒有一種思念別那麼千回百轉?有沒有一種思念不會如此碎心裂肺?有沒有一種思念能……教人流下眼淚?!
有沒有一種思念呀……
她想了千年、問了千年,然後終於學會流淚,但如今她卻開始希望自己真的如他說的那般……無血無淚……
第三章
好冷。
雪花片片飛落,鋪天蓋地。
入眼,滿是紛飛大雪。
在哪?
看著一望無際的白色世界,他打了個寒顫。
他在哪?
撥去肩頭積雪,他想回家,卻不知方向。
好冷。
他雙臂抱胸直打顫,跟著突然間,他想起來了,他是要去找舅,舅在校場,舅說要教他射箭的。
對了,他是要去找舅的,後來在途中跌下馬了。
思及此,他忙低首我馬蹄的足跡,然後跟著馬兒在雪中留下的蹄印往前走。但雪實在太大,走沒多久,曾有過的蹄印又全被白雪所覆蓋填滿,而他早已凍得手臉發青,但他仍是執著的往前走。
好冷……
牙齒打著顫,他奮力舉起幾乎無知覺的雙腳向前邁進,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完了。
他什麼事都還沒做,他不要就這樣凍死在冰天雪地裡。
突然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雪地中。
站起來,快站起來!
腦海裡的聲音在響著,他搖搖晃晃的站起,可走沒幾步路又再度撲跌在地。
他快死了,他知道。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在這種大雪下,沒有人找得到他的,而且也沒人知道他出府了,他是偷跑出來的。
他不想死,他還沒見過爹爹,他還沒學會射箭……思及此,他又奮力的在雪地裡,撐起身子繼續向前走。
會有人來找他的,馬兒會自己回家,會有人發現他不見了,他只要再撐久一點,就會有人來找他了。
他爬起來走,沒多久又再度跌倒,再度爬起來,又再度跌倒,他奮力撐著虛弱的身子走走跌跌,直到他再也沒力氣重新站起。
好冷礙…
他又冷又累,雖然他很想重新站起繼續走,但意識卻逐漸模糊。
真的……好冷……
他要死了嗎?
雪花漸漸將他淹沒,感覺到大雪覆蓋在身上的重量,他漸漸失去意識。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他囈語著,全身冒著冷汗,神情痛苦的掙扎著。
炎兒小手輕拭去他額上的汗,忍住欲奪眶的淚,柔聲道:「放心,沒事了,你不會死的……」
拿出懷裡收藏著的銀針,她褪去他身上的衣物,然後將針插在幾個重要大穴。
他急促的呼吸驟然和緩下來,她俯下身,以口對口的方式將萬年不化的熱氣輸入他體內,待他陰寒的體溫漸漸回升之後,才又重新換針。
她不斷的重複換針,每半個時辰就換一次,然後幫他拭去汗水,直到他體內的寒毒盡去,而那已經是六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營帳外,天色早已大亮,熱氣蒸騰,營帳內熱度卻更高。
見他神色平靜下來,她鬆了口氣,拿手絹再次替他拭去臉上汗水,誰知她才觸及他的額,卻驚見他竟睜開了眼。
他看著她,似乎有些疑惑,但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她。
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替他拭汗的手尷尬地放在他頭上,縮也不是,擦也不是。
「我死了嗎?」
好一會兒,她才發現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對她大吼大叫、暴跳加雷的,跟著他開口問話,她方知道他神智並不是完全清醒的。
「沒有。」她神色複雜的看著他,輕聲問:「你要不要喝些水?」
「好。」他聲音乾啞,只覺得喉嚨火燒似的幹。
炎兒倒了杯水,回身卻見他爬坐了起來,嚇得她忙回床邊扶著他,怕他跌落地上。
「小心!」
看見她纖纖小手貼在他稞露的胸膛上,他才察覺自已被剝得精光,雖然下半身被毯子蓋住了,但他的確沒穿;不過,他不介意這個,倒是挺介意她身上帶著的那股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