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擺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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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在場的人並不多,不到二十個人的小型宴會卻擺得滿滿好幾桌食物,看上去精緻高雅,令人胃口大開。但即使在這種場合,周達非也幾乎不吃東西,他手上優雅地端著杯色彩艷麗的雞尾酒,大概只吃了三口食物,跟他比起來,她真要覺得慚愧,她那無底洞似的胃口怎麼塞都塞不飽。

  「你還是不吃東西啊?這裡的東西很好吃耶,連這麼好的東西你都不吃,到底吃什麼過活啊?」

  「妳每天早上幫我準備的愛心早餐啊。」他笑吟吟地回答。「魚子醬太鹹妳不該多吃,鵝肝也不是很新鮮,甜蝦完全是冷的,失敗中的失敗。」

  「我看你是『食神』看太多次了。」避開他的目光,她繼續進攻自己盤子裡的食物。

  「我才覺得奇怪,像妳這樣高明的廚師怎麼會願意屈就這樣的食物?」

  「高明?是嗎?哈哈……」她完全不敢觸及這個話題。他的直覺很靈,她的確不是什麼高明的廚師,高明的是樂音,不是她。

  正當她擔心他會繼續追問下去之時,一名「華美」的男子拯救了她,那身銀灰色泛著綢緞絲光的西裝真是精采。

  「周先生,我可以坐下嗎?」不等他們回答,華麗又俊美的男子已經瀟灑地坐下。這男子怎麼看都應該站在舞台上表演,而不是坐在這種商務宴會裡談生意。她真的很難不去看男子西裝上的袖扣,上頭熠熠生輝的鑽石儘管在這不算太明亮的燈光下依然閃得人眼花。

  要說這男子的品味低俗顯然並不公平,但他的確炫耀得很猖狂,穿著打扮彷彿從宮廷中走出來的貴公子,讓人很想在他頭上戴一頂金色假髮。

  「你是?」

  男子瀟灑地遞出一張名片,只給周達非,他朝她極富魅力地點頭微笑。「岳助理。」

  可見是有備而來,連她的姓什麼都知道,然而卻無需讓她知道他的來歷,因為她只不過是只無足輕重的小蝦米。

  「鯊魚集團啊……」雪白的名片在桌上輕輕敲著,周達非臉上出現莫測高深的笑容。

  「這麼說就太失禮了,我只是想趁消息還沒傳開之前先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大禮罷了。」男子笑嘻嘻地躺在椅子上,手上的酒杯裡盛著艷紅色的液體,跟他的妖美氣息相得益彰。

  「嗯哼,意思是想叫我自殺好留個全屍給我。」周達非輕歎口氣。「我真是受寵若驚。」

  「嘖嘖,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們怎麼會叫你自殺,最多是安樂死,而且死得很富貴哪。」

  「你懂什麼叫『富貴』?」

  「咦?」

  周達非傾身向前冷笑。「你以為穿得起幾件阿曼尼的西裝就富貴了?你以為開得起敞篷法拉利、買得起幾棟華廈就富貴了?」

  男子眨眨眼,驚奇得笑了起來。「你真是狂妄啊,竟然對著我大談『富貴』這兩個字?快要破產的可是你啊。」

  破產……一直保持沉默的她驚嚇得直起了身子。

  周達非卻只是微微一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撲上來咬我幾口試試看啊。」

  「也許我會。」男人也微微一笑,朝樂舞舉杯。「很榮幸認識妳,岳小姐,不過……請接受我的同情,妳很快就要失業了。」

  男子瀟灑地起身離開,留下岳樂舞滿臉驚愕。

  「他剛剛說我們快破產了?」

  「他剛剛說的是『我』。」周達非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從盤子上挑起一塊灑滿金箔的巧克力送入她張成圓形的小嘴裡。「這東西可別吃太多,會害妳消化不良。」

  他都快破產了,居然還有心情管她是不是消化不良!

  「乖,別想太多,只要妳願意而我也願意的話,妳將不會失業。」

  「我不會嗎?」巧克力在嘴裡融化,味道真好!一股辛辣的酒香沖淡了甜膩的感覺,她迫不及待又往嘴裡塞進一個。

  周達非笑了,不知道是笑她的模樣?還是笑她的問題?

  *** *** ***

  秋涼,夜色如水,步出隱藏在行政中心的商務會館,外頭繁華已熄,喧擾不再,城市的夜空顯得格外寧靜。

  不知道哪裡傳來的優美歌聲,忽遠忽近,漫步在街頭的她忍不住跟著輕輕哼了起來。日文歌詞唱來幽幽渺渺,若有若無間表達著激烈的情感,很長的歌,越走越遠,那歌卻還在空氣中纏綿繚繞。

  「歌裡唱的是什麼?」他問。

  「輕閉雙眼,在心中描繪你的模樣,這樣就好,不管季節將我的心置於不顧。有一天對於你的事,我將會失去所有的感覺吧,所以現在我仍然懷抱著這痛苦入眠也無所謂。那天我看到的星空,許下了願;兩人一起探尋那光芒。雖然瞬間就消失了,但我的心與身體都因你而閃耀。輕閉雙眼,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這樣就好,儘管季節將我置於不顧,自顧自地改變顏色。我搜尋記憶中的你,這樣就好,超越了失落而獲得的堅強,是你給我的。」

  「妳相信?」

  「相信什麼?」她仍哼著歌,身軀隨著音樂輕輕搖擺。

  「相信瞬間消失的光芒能讓一個人的心靈跟身體都隨之閃耀?」

  「或許吧。」這浪漫的片刻,她不想與他爭辯。俱樂部裡的空氣讓人腦袋混濁,到現在她都還覺得暈陶陶,也或許是包著白蘭地的巧克力吃太多,她對酒精的抵抗力從來都很低。

  「所以妳也相信失戀會讓人變得堅強?」

  踢著腳走路的她終於停下腳步,歎口氣。「你這個人真討厭……只不過是一首歌,有必要思考得這麼仔細?每首歌都這樣聽的人生會不會太累了?」

  「只不過是一首日文歌,如果妳不喜歡,怎麼會連歌詞都背得這麼清楚?」

  「也許我只是喜歡他的旋律啊。」

  「如果只是喜歡她的旋律,又何必知道歌詞?」

  「你這人真是有理說不清耶。」

  周達非微微一笑。他的車停在地下室,原本早應該開車走人,但見她在會館裡悶得慌,他竟然答應陪她出來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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