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少女時代的夢想,擎天的臉在她的眸裡模糊,淚水再度濡濕她的雙眼。多麼美好的夢,但願永遠不要醒!她所依偎的胸膛雖然瘦削,臉龐也不如夢中的白馬王子那樣俊俏,但她卻寧願用一切來留住這一刻。
「歌詞唱的不對。」
「我知道……」
「妳知道?」
「如果真的失去你,我一定不會變得更堅強。」凝視著擎天,她無法移開目光。
「如果妳再多看他一眼,我就得立刻把他跟我老妹一起遣送出國。可是這樣妳又會怪我冷血無情,竟然趕走失明的妹妹。」
岳樂舞破涕為笑,轉過身抬頭。「我一定要多看他幾眼,因為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的眼裡將再也容不下別人。」
「我沒辦法閉上雙眼,沒辦法在心裡描繪妳的樣子,我這個人記憶力很差,非得要分分秒秒都望著妳才能安心,我不管季節還是老天是否將我棄之不顧,我不能只在記憶中愛妳,我無法超越失落。」他喃喃自語似地說著,可是聲音卻又大得令人無法忽略。周達非歎口氣,啞然失笑。
「周達非先生,請跟著我念一次。」
「嗯。」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算對方是個外星人也無所謂。」
「快念。」
「這應該是妳要說的話,為什麼我要跟著念呢?」
見她作勢舉手扁他,周達非連忙笑著開口:「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算對方是個外星人也無所謂。」
「雖然失戀可以鍛煉一個人的心智,但我還是寧願永遠愛你。」
「雖然失戀也許可以鍛煉一個人的心智,但我的確願意永遠愛你。」
燈光熄滅,歌聲停了,世界也停了。
這是個永恆的承諾,他們緊緊相擁,以彼此的心跳做為見證。
門被打開,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陣陣冷風隨之灌入。
她還在吧檯前工作,細毫小楷端正擺在眼前。
高跟鞋的腳步聲響起,那聲音是她絕不會錯認的。
許久之前有個人說過:「穿上高跟鞋,世界就矮了三吋。」
LV的鞋款,行動時所發出的脆響極易分辨;每種鞋子行動時所發出的聲音跟車子的引擎聲一樣,都是鞋子的靈魂之聲。但是穿著鞋子的女人跟鞋子兩者之間互相碰撞所演奏出來的靈魂之樂更是耐人尋味。
有些鞋天性柔軟溫順,像Chanel,如果被性格堅毅、強壯的女人所穿著,就會發出喀拉喀拉的脆響,與原本圓融的響聲大不相同,有人甚至戲嘻那是鞋子被虐待時所發出的哀嚎……
思緒飄得太遠了,回過神時,那女子已經站在跟前,一雙冷眸透露著極大的恨意與殺機。
「這個,妳還記得嗎?」
銀亮的小刀呼地刺進原木桌面上,穿透了她正在臨摹的宣紙,刺穿了王義之的心。
很漂亮的刀,手工極為精緻,上頭盤據著兩條小龍,銀亮的刀刀磨得光滑無比,任何東西靠近它都只能肝腸寸斷。
抬起眸,兩雙美眸相遇,幾乎迸出火花,一雙極冷,一雙極淡。
「我們已經打烊。」
「妳為何不永遠打烊?」
「妳所認識的人的確已經永遠打烊,妳又何不轉身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如果真的已經永遠打烊,又為什麼出現在老六面前?妳蓄意得太粗糙!」
想想也對。那天何必出現呢?只是,看他那邪惡的模樣,她忍不住想刺探……真的太粗糙了。
歎口氣,她低頭磨墨。
這些日子以來她潛心養性一個字一個字慢慢修養著,她的暴戾、她的殘酷、她的嗜血都需要慢慢修練——還有,她的愛……
「再給妳一次機會,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
「我不需要妳的機會。」斂眉垂眼,她說得很平淡。「我跟妳早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妳的機會保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妳會後悔——啊!」失聲尖叫!女子整個人被攔腰抱了起來,她的冷靜冷絕瞬間消失,頓時拳打腳踢不斷怪叫。「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你——」
門打開,她被人扔了出去。
「真礙眼,說了已經打烊還聽不懂,比我還不如。」壯碩的男子喃喃自語,他關上玻璃門,看也不看外面的女子一眼,猛然將鐵卷門也拉下。
墨汁已經太濃,這樣的墨汁寫不出好字,只會笨重、拖泥帶水,就像她。
人想要切斷過去是那麼的難,就好像動腦部手術,怎麼樣也不能切斷所有相連的神經,除非換一個腦袋。
歎口氣,她有點沮喪,從櫃子裡拿出下午做的蛋糕切了兩大塊。
一塊給他,一塊給自己。她已經好久不曾吃蛋糕了。
「喏,賞你的。」
男人靠了過來,眸子微微發亮,露出一朵十足憨氣的笑容。「多謝。」
「加啡?」
「難喝,我有酒。」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樣品酒,模樣精緻可愛。「剛到手的。要不要來一點?」
「不用,你自己喝吧,吃蛋糕就要配咖啡。」
「誰說的?妳做的蛋糕配什麼都好吃,配酒尤其好。」
屋外冷風颼颼,他們一個拿著熱咖啡,一個拿著樣品酒,一人一口慢慢吃著蛋糕,完全忘了屋外還有個被扔出去的女人,正凝視著閃爍的霓虹燈,恨意高漲得幾乎崩斷牙根。
遺忘咖啡屋。霓虹燈上這麼寫著。
*** *** ***
「妳還記得妳當初答應我的條件嗎?」
「啊?什麼條件?」
她好整以暇地啜了口咖啡。「我那時候說過了,要我幫妳很簡單,只要妳『答應我一個條件』。」
「嗯啊,我那時候也回答你,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啊,那不是指妳要我穿那些恐怖的衣服、化妝、忍脾氣忍到吐血之類的嗎?」
這次她懶洋洋地回眸,眼皮只微微一張,她就嚇得頭皮發麻,立刻直起身子。「好好好,妳說妳說。」
「幫我辦一個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