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在九點半前吃早餐。」
她點頭。「好的總經理,距離九點半還有三十五分鐘,早餐很快會送上來,行程會報會在您早餐之後進行。」
他輕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她果然轉身離開,步伐不疾不徐,背影風姿綽約。
她居然沒有發脾氣!剛剛他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他好篤定岳樂舞小姐百分之百會跳過桌子衝過來對著他英俊的臉蛋痛毆哪!而她居然沒有生氣!難道岳樂舞有個好脾氣的雙胞胎嗎?
看來……這會是非常精采的一天。
甩甩頭,他將身體內高漲的雄性激素甩開,這雖然是很有趣的想像,但眼前可不是發情的好時機,他還有大把工作要應付。
伸個懶腰,修長勻稱的雙腿邁向玻璃帷幕,低頭俯視著大樓週遭那一片低矮的老舊公寓。
九點多的早晨,公寓看起來死氣沉沉,沒有急著上班上學的人群,路上的車輛稀疏,連行人也不見一個。
總共有四十八棟公寓,前後左右總共八排,每棟五樓,也就是二百四十戶。
要將他們全部遷走可真是個浩大的工程啊。
然而剛剛走出門的岳樂舞心中所想的則與他完全不同,她氣憤難平,高跟鞋踩得鏗鏘作響。
難怪他那麼高又那麼瘦!原來還真被樂音給說中了,是個什麼鬼美食主義者。哼!餓死你餓死你!為什麼還要餵飽他?乾脆讓他直接餓死了不就一勞永逸了嗎!
想到這裡,她臉上出現快樂的笑容:她邊走邊沉溺在自己美麗的幻想中,對!就餓死他,太棒了,真是太完美了,從此就天下太平……哈哈哈哈!唉,居然為了這種幻想而開心不已,她真的好幼稚……
*** *** ***
「這位小姐是哪來的?要做什麼啊?」
「聽說是總經理的新特助請來的餐飲顧問。」
「特助是幹嘛的?餐飲顧問又是幹嘛的?」
「我怎麼會知道。」
對話的兩個人睡眼惺忪地站在櫃檯前望著正在廚房裡忙碌的女子背影,而他們那高大粗壯的老闆正板著臉、雙手抱胸,像座雕像似的杵在廚房一角。
如果那女人不是新上任的總經理特助請來的餐飲顧問,早已經被虎仔扔出廚房——不對,應該是扔出地球了吧。
那女子身形妙麗,穿著白色套裝,圍著虎仔那件雪白乾淨的圍裙的樣子看起來居然很理所當然,她專注的神情好似正在進行什麼偉大崇高的工程,連拿菜刀的樣子也很優雅好看。
「虎仔沒當場劈了她真是奇怪……」旁邊賣燒臘的九龍仔操著濃濃的口音走到他們身邊嘟囔。
「總經理特助請來的餐飲顧問耶,劈了她,說不定明天就不用來了。」
小弟阿帥打了一個呵欠。自從新總經理上任之後,連他們食品街的攤販們也人人自危,據說每個月的營業額如果沒有到達標準,下個月就可以滾蛋不用再來了,所有的租金押金全部沒收,沒半點商量餘地。
「虎仔可不吃那一套,平常他寧可死也不讓人進他的廚房耶。」
「寧可立刻死跟寧可慢慢餓死是有分別的。」顧太太慢條斯理回答。
「言之有理。」香港仔點頭。
「可是我看虎仔好像覺得這女人很厲害,你看他的眼神。」
果然,向來對自己的廚藝十分自豪的虎仔居然用一種有些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服氣的眼神打量著那女子;他雙手抱胸的倨傲神態不知不覺中有了轉變,他甚至微微抬起頭瞇起眼睛專注地望著對方的動作。
土司要完全不沾水氣得先抹上一層美乃滋,生菜過冰水洗淨用紗布包起來甩干再放到干布上晾過,就可以保持顏色跟口感鮮翠。土司上除了美乃滋之外再灑上一些花生核果粗粉可以讓三明治更佳美味,粗粉還可以吸收生菜上多餘的水分。
這個手美得像一輩子沒下過廚的女人的確有兩把刷子,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真的很樂在其中,這讓他想起自己遺忘已久的烹飪熱情……
「咖啡。」岳樂音抬起頭朝他微笑。「你不介意我倒掉這壺,重新煮一次吧?」
虎仔一窒,粗大的鼻孔高高地朝天仰起,接著用厚厚的下顎對著那纖細的女子哼道:「隨便妳。」
另外三個人連忙轉頭看看外面的天空。
嗯,今天是個好天氣,外面沒下雪,也沒刮龍捲風,但奇跡真的發生了。
「她以後每天都會來嗎?」香港仔色迷迷地打量著女子曼妙的身材。「看她比看虎仔舒服多嘍,對眼睛有益。」
「這誰會知道啊,他可是新上任的總經理特助所請來的餐飲顧問耶。吼!這稱呼真的好拗口,講完都口渴了,有沒有簡稱啊?」
「呃……餐問?餐顧?總特餐顧?」
「……」
「你們可以叫我岳小姐就好了。」
廚房裡的女子突然抬起頭朝他們微微一笑,頓時烏雲密佈的天開了明朗的窗,徐徐和風撫過乾澀的臉,他們乾涸困頓的心霎時感到愉悅清新。
然後她打包好看起來像是人間美味的三明治跟香氣四溢的咖啡,如行雲流水一般穿過他們身邊,留下陣陣帶著柑橘氣息的香味。
他們著迷地凝視著她的背影,那如沐春風的感覺久久不去,直到虎仔突然大夢初醒似地大叫一聲!「哇!」
他們回頭,不由自主地也張口大叫:「哇!」
廚房……像是大戰過一場似的,無數個鍋碗瓢盆東一迭西一迭四處林立,切下來的土司邊、被切得面目全非的生菜、各種醬汁——這哪是只做了一個三明治的廚房?這根本是辦了一場宴會之後的廚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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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達非,我現在就要見他!」
貌似斯文的中年男子急躁地直撲向門,岳樂舞立即擋在門口。「抱歉了周先生,總經理說了上午的時間不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