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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自從他從美夢中清醒之後,日子再也不是這樣的雲淡風輕。他練武、習字,天天逼迫自己努力再努力,期望自己能成為人上人,不再只是最低層的僕傭。

  門當戶對、階級身份呀!

  聽見余恩的喊聲,嚴齊回過頭來。這兩年來,他從那帶著憨氣的老實模樣,變成了喜怒不動於色的沉穩內斂。

  「余閱還沒回來嗎?」

  「可能病人多,還在藥鋪忙。」余恩替嚴齊盛了一碗飯。

  「嗯。」嚴齊扒著飯,大口大口的吃。

  「嚴齊,你還想著大小姐嗎?」余恩沒心思吃飯,一口飯含在嘴裡,有些食不滋味。

  嚴齊眼眸一抬。「還提這個幹什麼?我早就忘了她長什麼模樣了,以後你也別提了。」

  余恩還是注意到嚴齊持碗的手緊了緊,心裡揚起幾許莫名的悵然。春雨綿綿,雨水滴滴答答,擾得人心煩意亂。

  「你一定可以出人頭地,我們不會永遠這樣,我們一定會讓羅老爺後悔的,或許到時候大小姐要是沒出嫁——」

  「余恩,叫你別提你還提,沒有任何的或許!」他截斷余恩的話。

  他的落寞、他強裝的無所謂,在在只會讓余恩覺得嚴齊只是在壓抑不該有的情愫。

  「不提就不提!」她咕噥著。

  「我不需要讓羅老爺後悔,我的努力為的是我爹、為的是你,還有餘嬸和余閱。」嚴齊話很淡,卻是那麼地信誓旦旦。

  她平常嘰嘰喳喳話滿多的,可是每次一見到嚴齊若有所思和那越發寂寥的背影,她的心情也會跟著往下墜落。

  屬於她的碧玉年華呀……

  去年她的葵水初到,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身為姑娘家的事實,那種轉變的心境,連她自己也感覺到害怕。

  她選擇離開母親,為的是嚴齊,一顆心給了羅婕的嚴齊。

  這時,余閱急匆匆地走進門,劈頭就說:「我得跟老大夫趕到隔壁村去,聽說有好幾個人發熱病倒了,我今晚不回來睡了。」

  丟下話,余閱隨即如風般地消失在破舊的大門後。

  三人離開羅家莊已經三個月了,到現在余恩還沒有和嚴齊單獨共處一夜過,想到長夜漫漫,她突然有些怔忡。

  兩人吃完飯,她收拾著桌面;嚴齊將碗筷收到屋角的木桶裡,等待明天天亮再清洗。

  「余恩,今晚你要沐浴嗎?」

  「啊……」她臉色閃過羞紅。

  平常嚴齊也都會這樣問她,然後去屋外替她燒水,再幫她把水提進屋內,然後他和余閱會輪流守在大門外。

  「怎麼了?」嚴齊沒有察覺到她心思的變化。

  反正她的身體不能讓別人看見,否則會大病一場,所以她的女兒身直到現在還沒有被嚴齊發覺,至少她認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也直到後來她才明白,為什麼母親需要編出算命仙為她算命的謊話,這等於是讓她日後的男扮女裝更順理成章,否則她就無法跟著嚴齊一起離開羅家莊了。

  「沒事。我要沐浴,我今天打水時淋了一些雨。」她看著眼前那偉岸的男子,十八歲的嚴齊,長得真好,讓她心裡有股莫名的蠢蠢欲動。

  約一炷香之後,嚴齊挪開桌子,將屋外的大木桶拿進屋內,再倒進兩桶燒熱的水,用手背測試一下水溫,直到弄妥一切才離開屋子,並將大門緊緊關上。

  余恩看著嚴齊忙碌的背影。他總是待她這麼好,她知道這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他對她的兄弟之情。

  水氣氤氳中,她很安心地放下一頭長髮,讓自己全身浸泡在熱水之中。

  她絕不能讓嚴齊發現自己是女兒身,一旦被知道了,他或許會趕她離開,也或許會跟她保持起距離,更或許他會責怪她這十多年來的欺騙。

  她不能冒任何的風險,除非在她有把握的情形下,否則她不想露出任何的破綻。

  經過羅家莊這樣大的事件之後,她才明白她不想當紅娘,她更後悔自己的多事,她想要待在嚴齊的身邊,她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他!

  「齊兒呀,下雨天,你怎麼站在屋外?」這時大門外傳來鄰居王大嬸熱情的喊聲。

  「大嬸,屋內悶,我出來透透氣。」嚴齊的聲音,有著一絲的笑意。

  「恩兒在不在?」聽到王大嬸這麼一問,余恩連忙從水裡起了身。

  「余恩在屋內洗澡。大嬸有事嗎?」嚴齊客氣地問,他實在不習慣和他人這麼熱絡。

  「昨天他從客棧裡帶回來的肉包子很好吃,我想再麻煩他。」王大嬸的聲音已經近到了門板之外了。

  「大嬸,你不能進去。」聽到嚴齊這麼說,余恩急了,偏偏一急,十指像打了結,連肚兜的繩子都綁不好。

  「沒關係啦,我都可以當他娘了,我只要跟他說一聲就好。」熱情的王大嬸就要推開那薄薄的門板。

  「大嬸!」嚴齊情急之下只能張開雙臂。

  「齊兒呀,你臉皮還真薄。你放心,我不會偷看的。」王大嬸的老臉笑得很曖昧。然後,她伸出肥肥的短手,把嚴齊一推,接著俐落的推開大門。

  嚴齊不是不能擋,而是無法擋。王大嬸是好心低價租房子給他們住的房主,他沒有理由以蠻力阻止一個老人家進屋,只是……

  大門一推,嚴齊鬆了口氣,木桶裡已經不見余恩的身影。

  「恩兒呀!」王大嬸左右看著,直接就往門簾後走去。

  「大嬸。」嚴齊保持一貫地沉穩,此時只能著急的跟著走進去。

  余恩站在床鋪旁,一頭長髮濕漉漉的披散在肩膀,外衣已經穿上,她卻只能用雙手拉住來不及扣上的衣襟。

  「大嬸。」余恩漾起狼狽的笑。「這麼晚了,有事嗎?」

  王大嬸一時傻住,用力眨了眨已經模糊的老眼。「天呀,恩兒,你這樣子好像大姑娘!」

  余恩一手扣住衣襟,一手摸著自己被熱水蒸得暈熱的臉頰,連忙壓低音量道:

  「大嬸,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堂堂五尺之軀的男人呀!」幸好她個頭不矮,只比嚴齊矮半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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