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怎麼會這樣『建議』我?」
徐芷歆愣了一下,又別過頭去。
「你知道我喝了不少,加上發生了那種事,難免都會需要有人陪。」
果然,他是乘虛而入。
舒正尋在心裡苦笑了一聲。
「總而言之,你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了十二樓,打斷了她說的話。
隨著電梯門緩緩開啟,舒正尋在她身後凝視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該不該就此走出這扇門。
徐芷歆始終按著那枚開門鈕,似乎在等著他出去。
舒正尋看不見她的表情,所以猜不出她說的是真還是假。
考慮了好一下子,他終於歎了一口氣,也跨步走出電梯──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接受。畢竟自己也已經決定要讓她來選擇……
「那是同情吧?」
忽然,徐芷歆在他身後問了他一句。
舒正尋驟然在電梯門外停下腳步,背對著她。
「你會那麼做,是因為你在我身上看到跟你一樣的影子,是不是?」
他沒有轉身,而是在心裡想著是或不是。
是這樣嗎?
他會受她吸引,只因為他在她的身上看見了自己?
「你自己也說過,擅長逃避的人,會輕易看出誰的堅強是硬撐出來的。我相信你看出來了,我們都是同一種人,所以你才會對我拖捨──」
「所以你要說的是,」他轉身,打斷了她的話。「我們只不過是互相在彼此身上尋求慰藉而已。是這個意思嗎?」
徐芷歆微愣,隨即避開他的目光。
「差不多就是那樣。」
說完,她按下一樓鈕,企圖讓電梯門關上。「我該下樓了。」
她已經說了夠多不該說的話。剛才故作瀟灑說要當成一夜情的人是她,她現在又能拿什麼立場在這裡做垂死的掙扎?
忽然,舒正尋伸出手抵在正要關閉的電梯門側邊。
「你……」
她愕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要我當作一夜情?」
他的目光緊緊瞅著她不放。
那雙依戀的眼神之中夾雜著某種抗拒。
瞬間,他清楚了。
這個女人早已經是屬於他的。
「別鬧了,電梯裡有監視器,你這麼做會給我惹麻煩……」
她岔開了話題,也移開視線。
「有事儘管推到我身上。」
他不理會她的迴避。「我再問一次,你要我當作一夜情?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徐芷歆靜了幾秒。
「是。」
同時,她抬頭重新迎上了他的目光。
聽見她這麼說,莫名的怒火一湧而上。
「那麼……希望你自己做得到。」
他收回自己的手,退了一步。「欠你的『橙花』我一杯也不會少給。如果你可以說到做到,那就不要逼我折回現金還給你。」
語畢,他轉身離開。
電梯門也在這個時候緩緩關閉。
當天晚上徐芷歆並沒有去「ROXY」。
因為她知道那杯「橙花」將會變得又苦又澀。
她沒辦法在歷經與對方發生關係、進而起了爭執之後,還要心平氣和地坐在對方面前喝上一杯酒。
至少她現在辦不到。
「你馬子今天沒上來?」
張義睿見舒正尋愣在那兒許久,忍不住問了出口。
他醒神,睇了對方一眼。
「我說過幾百次了,她不是我馬子。」
「不是嗎?」他睨看著舒正尋,滿臉懷疑。
他從來沒看過這傢伙會為了誰而特地在打烊之後留下來,然而那女人卻讓他寫下了兩次紀錄。
「不是。」
否認得很乾脆,心裡卻捨不得她的唇。
「那有沒有可能變成你馬子?」他又問。
舒正尋猶豫了幾秒。
回憶那個男人在答錄機裡留下來的話,提醒他徐芷歆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之後,他搖了搖頭。
「不可能。」
「這麼有把握?」
張義睿嗤笑了一聲,拿來一根煙點上。「那……這一次是她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你在講什麼?」他乾笑。
這傢伙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無厘頭。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養的那只黃金獵犬?叫Doggy的那隻。」張義睿忽然說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當然記得。」
因為沒什麼人會把自己家的大狗取名叫「小狗」,所以他記得很清楚。不過那只「小狗」在前幾年過世了。
「Doggy過世之後,我難過了好久,只要一回到家,就會想起它在門口等我的樣子。」
聽著他陳述往事,舒正尋愈聽愈納悶。
從他進「ROXY」以來,他沒聽過這傢伙說出這麼感性的話。
「那個時候我就下定決心,絕對不要再養狗,」張義睿繼續說著,「因為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那一瞬間,舒正尋明白他想表達什麼了。
「但是,去年我還是帶了一隻拉不拉多回家。」他低下頭,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我知道這隻狗將來還是會像Doggy一樣,老死,或是病死,我卻還是決定要養它。」
說完,他轉頭,看著舒正尋。
「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避開對方的視線。
「那就好。」
張義睿熄了手上的煙,站了起來。
「原來你早就知道不是因為什麼性生活不協調。」舒正尋看了他一眼,揚起一抹淺淺的自嘲。
「你看我瘋瘋癲癲的,就以為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笑了一聲,繼續道:「人啊……有時候還是裝傻一點會比較好過。不管是裝給別人看,還是裝給自己看……」
「義睿!」
忽然,不知從哪飛來的一聲叫喚,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找到了聲音的主人一看,那是個消失了好一陣子的男性常客。
「唷!原來你還活著。」
張義睿瞠目看著對方,還以為那傢伙這麼久沒來,是因為移民了還是被拖去宰了。
「為了你欠我的一百塊,我當然要活下去。」那男人在吧檯前坐了下來,說得理直氣壯。「Kahlua,來個五杯。」
「五杯?」張義睿皺眉。「你乾脆說Kahlua來個500C。C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