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拉著雲彤起身時,忽然又拽住她,亞用手指壓在她的唇上。
雲彤被他這奇怪的舉動弄迷糊了,不過隨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她明白了,山谷對面正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像風箏似地飄落谷底。
當這團快得如同融入谷中的玄色露氣消失在林木中後,雲彤附在飛狐耳邊說:「那是月煞!」
「何以見得?」飛狐雖然看出那是個身著玄色長衫的男人,但要確定他就是八煞中排名第二的月煞,他還是沒有把握。
「因為一個多月前我在夜色中見過他,他的光頭和寒氣騙不了我。」
「那好,我們去看看他們聚在這裡到底要幹什麼?」飛狐側耳凝聽,確定附近再無別人時,拉著她走下山坡,來到那些人影消失的地方,谷底。
大雨驟歇,積水緩緩退卻,谷底裸露出大片大片的沼澤地。
他倆欣喜地發現大雨雖然使得道路泥濘難行,但也因如此,順沼澤邊緣伸延出來的一條由原木接成的橋上遺留下不少足跡。
「太好了!」飛狐拉著雲彤躍上原木橋,跟隨腳印而行,這是既安全又快速的方法。如果不是有腳印,他絕對不會輕信這裡的任何石木,記得三年前,他就是相信了一段樹木踏上去,結果差點兒陷入沼澤中。
原木橋斷在垂直的崖壁前,眼前地上出現的凌亂腳印和血跡,顯示這裡不久前才發生過短促而激烈的打鬥。
兩人沿石壁往上看,只見離地數尺處有一個小凹洞。
雲彤湊近,即聽到洞那頭有打鬥呼喊之聲,並聽有人高喝『珊兒』!
「啊,是我師姐,」她頓時飛縱而上,立刻看到洞那方出現一座小巧的庭院,池水蓬竹間寫著『水仙洞』牌匾的長廊連接著一幢精會!
而院中怵目驚心的一幕令她有如五雷轟頂:師姐!她苦苦尋找的師姐正被那個賊月煞一掌擊中……
「師姐!」她一聲痛呼,飛身下地,抱住倒地的雲珊大哭起來。
緊隨其後的飛狐則接替了正與水煞和電煞纏鬥的黑鷹。
「飛狐,怎麼是你?」黑鷹驚詫地看著赤手空拳殺入陣來的飛狐,可是等不及他的回答就趨至雲珊身邊,他相信飛狐能對付這兩人。
「飛狐,這裡關你什麼事?我是真心喜歡你,你為何處處與我作對?」看到他出現,水煞驚恐之餘不忘用美色相誘,企圖將他拉入她那一方。
可是,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錯判了情勢。
「你錯了,這裡的一切都關我的事!」飛狐冷然道。
他臉上不再有笑容,目光似劍,揮掌如斧,掌風緩緩而出卻內力綿綿不斷,氣勢充沛駭然。電煞的催魂刺才碰到他的掌風,立刻失去準頭,那鬼哭狼虢般的狂笑也受成蠅蠅哀號。
水煞見他下手無情,知道硬拚不行,就想來軟的。於是故意垂下雙刀,媚眼一拋,嬌聲道:「飛狐小哥哥,只要你收我在你身邊,我從此往後必定聽從於你,改惡從善,如何?」
飛狐冷冷一笑。「改惡從善?此刻說這個,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見他神情全不似平日那般嬉戲隨和,水煞怕了,再哀求道:「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這樣逼我?」
「逼你?」飛狐銳目咄咄,耐心盡失。「你一生行惡多少自己心中明白,如今廢話少說快動手吧!」
看出他今天絕對不會給她機會,水煞便橫下心決意拚個死活。只見她狂吼一聲,舞動雙刀殺向飛狐,電煞也立即與她呼應,對飛狐形成兩面夾擊之勢想置他於死地。可是幾個回合後,都無法傷他分毫,自己卻連連挨打,防不勝防,因此二煞失了鬥志,只求偷空逃入屋內,因為那裡有秘道能保其性命。
就在二煞拼盡全力想擺脫飛狐時,一道紅影掠至水煞身後。
「死妖婆,還我師傅寶劍來!」雲彤因自己來遲一步,讓師姐承受月煞致命一擊而又愧又悔,如果不是她數日前被眼前這個妖女打傷,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日子療傷的話,師姐怎麼會遭此厄運?
她氣怒攻心,傷心和悔恨讓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出劍就直撲水煞,一心要奪下她身上的赤霄寶劍。
見她將自己置於危機之中,飛狐心急如焚,只好分心來保護她,反而給了二煞機會,他們趁機逃入小樓內。
「站住!」氣憤不已的雲彤還欲追擊,但被飛狐拉住。
「他們跑不了,先看看你師姐要緊。」他帶她走回面色烏青,渾身散發著催骨寒氣的雲珊和那位關鍵時刻用身體替雲珊擋去大部分冰魄寒掌的祁山老翁身邊。
飛狐扶起老人,立刻知道寒毒已浸其五臟六腑,沒救了。
「師姐,是我不好,我來遲了……」雲彤跪倒在已經無法開口的師姐身邊,哭泣不已,恨自己為何慢了一步。
她驚訝地看到黑鷹將嘴貼在師姐嘴上,像飛狐餵她藥水那樣將一粒藥丸送入師姐咽喉,再看到師姐與他彼此凝望的深情目光,她驀然明白了他們之間的微妙處,便不再試圖從黑鷹懷裡奪回師姐。
可是,她也不想讓黑鷹獨自抱著師姐離開,她要跟在師姐身邊,親自照顧她。
「我要跟師姐在一起!」但黑鷹抱著師姐離去時,她哭泣著要求。
可是黑鷹不答應。他不僅不讓她碰到師姐,還嚴厲地對她說:「你得繼續你師姐沒做完的事,此刻水煞正帶著赤霄寶劍前往沙洲,你想讓你師傅的寶劍落入回紇可汗之手,讓你師姐不安嗎?」
「不……」不是這樣的,她會將寶劍奪回來,可是她也要看到師姐平安無事。
因為過度傷心,她一時無法把話說清楚,只能哽咽地說:「可是我要我師姐……」
然而黑鷹不再給她任何親近師姐的機會,只是要求飛狐好好照顧她,然後抱著師姐飛速離開了混亂的水仙洞。
「師姐,」眼兄自幼一堍昃大、曾登誓永不分同的師姐消失在眼前,雲彤想不顧一切地追去,卻覺心頭一陣劇痛,她膝蓋一軟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