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妳在哪裡?」她坐在路邊落盡繁枝的枯樹下,低聲呼喊著,傷心的眼淚衝出眼眶,浸透了臉上的面紗。
「師傅,氓山叔叔,嗚嗚……我沒用,寶劍沒尋來,師姐被抓走了,嗚嗚,師姐啊,我該上哪兒去找妳呢?死禿賊,爛心肝,都是你們害的,我要殺了你們,燒了你們!師姐啊,妳快出來啦……」
呼喊著、嗚咽著、咒罵著,她心中的擔憂和憤怒不僅無法消除,反而帶來更多的悲愁。最後,所有的一切都被淚水淹沒,她毫無節制地號啕大哭起來。
「師姐——」
「師姐——」
哭著、喊著,突然她怪異地發現自己的哭聲有回音。空曠的荒原能有回音嗎?她好奇地忍住淚,向空寂的四處張望,四野茫茫,無遮無擋,怎會有回音呢?她再試著哭喊幾次,每次如此,她眼睛一眨,改變了策略。
「師……」一發聲,她就停下。
「師姐啊——」那緊隨她之後的聲音自頭頂而來。
她循聲望去,當即驚跳起來。
在她身後這棵不怎麼粗壯的樹上,正半坐著個身著白衫,長相俊美,言語神態卻很痞子樣的男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中午在石鼓鎮壞她事的「老狐狸」!
「該死的老狐狸,我就該知道又是你在搗鬼!」看著這個學她哭的男人,她立即明白用碎瓦片打她,將她引出都護府的人就是他。當即她忘了傷心,忘了哭泣,飛身上樹,將心頭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到他身上。
「嘿,乖乖,我的名字是飛狐,不是老狐狸。」他避過她的攻擊糾正道。
「我才懶得管你叫什麼,反正狐狸精喜歡的男人就是狐狸!」
「這話不對,姑娘可不能壞了我飛狐大俠的名聲喔。」他悠然地折斷一根樹枝輕拍慢推她的劍,氣得雲彤直咬牙。
「呸,你的爛名聲與我何干?你不該一再煩我!」雲彤毫不手軟的進攻。
落光了葉子的禿樹上兩人跳躍著,比劃著,可誰也沾不了誰的身,雲彤的「彩霞舞」將一柄利劍幻化成數不清的劍影,把飛狐團團圍住,可每次他都能輕鬆自如地脫身,毫髮無傷地繞著她轉,彷彿有意逗弄她似的。
使盡絕招未能傷他,雲彤再次嘗到挫敗的滋味。她氣紅了雙眼,跳下樹。
見她神情淒慘,飛狐也隨她跳下來,還謙卑地對她抱拳行禮道歉。「姑娘別再哭,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雖然不服氣,但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贏不了對方,雲彤也只得忍下,但仍抱怨道:「你就是錯了,中午攔著我抓四煞,下午又阻撓我找師姐,你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要打擾我?」
面對她氣勢洶洶的指責,飛狐也不生氣,依然笑嘻嘻地說:「乖乖,妳講點道理好不好?中午若非我出手相救,妳恐怕已經成了四煞手下的冤魂,先前若非我替妳解圍,現在都護府地牢裡關著的人恐怕就是姑娘妳了。」
「你胡說!」雲彤反駁,但隨後糾正。「中午算你救了我,可後來……」
「後來怎樣?後來同樣是我救了妳!」飛狐打斷她,他的笑容不變,目光卻變得犀利。「妳知道都護府內有多少兵馬嗎?我聽說上午在大草場上發生的事了。想想看,妳師姐在寬敞的草原上都未能逃脫,妳以為自己真能在那個四面高牆內,逃脫大批府兵的追捕嗎?」
他說得不多,但雲彤不笨,師傅和氓山叔叔過去就常說她行為太莽撞,這一年多跟隨師姐尋仇,師姐也常告誡她遇事要冷靜,如今看來,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可是我師姐……」
想到師姐,她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滾落不少,因為與飛狐面對面,她不想失態,一把抓起已經濕透的面紗擦拭眼淚,哽咽地說:「黑鷹、是黑鷹帶走了我師姐……他會傷害她。」
「如果妳師姐是跟黑鷹在一起,那妳沒必要擔心,他是好人,不會傷害她。」她的眼淚扯痛了飛狐的心,他眼裡滿懷憐惜地安慰她。「倒是妳,不要再哭了,把面紗摘了吧。」
「不!」雲彤立刻緊緊抓住被淚水浸濕的面紗,防備地看著他。「我不能摘下面紗,師姐說過絕對不可以摘下面紗的!」
見她如此看重面紗,飛狐安撫道:「好吧,只要妳覺得濕面紗很舒服就行。」
「很舒服。」雲彤喃喃地說,忽然不知該怎麼對待這個總是面帶笑容,似乎天底下沒有讓他煩惱的男人。
看看寂靜的荒原,飛狐對眼前這女孩實在不放心。「現在妳想去哪兒?」
這一問問到了雲彤的痛處,看看天邊的落日,她好彷徨,可是她不會放鬆對陌生人的警戒。「幹嘛問?那和你沒關係!」
飛狐看著她,那雙露在外面的大眼睛雖被淚水浸得更加清澈,也仍像他中午初見時閃動著機警的光芒,但卻掩不住那讓人心痛的迷茫,此刻的她像極了找不到家人又迷失了回家路的小孩。
「天要黑了,妳不能一直坐在這裡。」他耐心勸導她。
「我做什麼不用你管。」她看看遠處模糊的庭州城牆,語氣冷淡地說。然而心裡卻憂慮著該如何去找戶好人家投宿一夜?以往這都是師姐安排的,如今,師姐忽然不在了,她深感孤獨無依,茫然失措更甚一年多前驟失師傅和氓山叔叔時。
看出她很排斥自己,但飛狐絕不會讓她獨自面對困境。「妳跟我走吧。」
「不!我不要跟男人走!」雲彤的聲音高亢,並戒備地盯著他,彷彿他突然成了長六個腦袋的怪物。「你我互不相識,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想不到勇敢莽撞的雪豹子竟害怕與男人獨處,飛狐樂了。
有趣的女孩!他知道自己就是在這一刻喜歡上了她,她正是他所需要的女人。可是現在,他得先獲得她的信任。
他微笑著改變了策略。「妳要找妳師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