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真是體貼啊。」皇甫嘯取笑道。
他淡淡回答,「你真是不解我心,看一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金錢面前最容易現形,至於女人,就更要添一些奇珍古玩、絲綢首飾。」
「原來皇兄又想考校考校她?難道皇兄現在對她還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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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毓坊是東嶽的絲綢織造戶,每年都要為東嶽皇宮製作絲織物,不過由當家主事者親自押送貢品入宮還是比較少見的。
皇甫朝走到前殿時,只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正在高談闊論——
「劍平,你看,這皇宮就是窮奢極侈的地方,到處金碧輝煌的,也不知道用掉多少民脂民膏。」
「真是狂妄人說狂妄話啊。」皇甫朝咳嗽一聲,邁步進去。
殿內站著一男一女,說話的正是那個女子,她五官漂亮,身姿雖有女子的柔媚,但是氣質卻比一般女子要張揚得多,而立在她身邊的那個男子,身材比一般的男子要清瘦許多,容貌雖冷卻俊得精緻。
皇甫朝的目光先看向那男子,「邱姑娘別來無恙?」
後進來的皇甫嘯差點驚掉了下巴。怎麼?這男人竟然是女人?
而站在邱姑娘旁邊,剛剛說過狂妄話的女子一變臉色,將她猛地拽到自己身邊,警惕地看著皇甫朝,「劍平如今已是我的人,你可別再動歪腦筋。」
皇甫嘯的下巴又要掉下一回了,待看到兩人緊握的雙手,他才反應過來,怎麼?這女人卻是個男人?
「臣妾來遲,請皇上恕罪。」一聲低喚,潘龍美已經站在殿門口。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她。
皇甫朝微笑對她道:「進來吧,都是自己人。慶毓坊新送來的絲綢,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
潘龍美款款定進,視線從身邊這一男一女身上掃過,嘴角輕抿,似有話要說末說,目光最終落在旁邊那一地的絲綢上。
「怎樣?可有中意的嗎?」皇甫朝跟在她身邊,留神注意著她的目光。
潘龍美的視線只是短暫地略過所有絲織品,最後用手一指其中的一匹寶藍色絲綢,「這個顏色吧。」
這匹寶藍色的絲綢在眾多金、紅、黃、紫色的絲織品中並不突出,甚至還有些暗淡,所以皇甫朝很好奇潘龍美為什麼選它。
「你覺得這一匹好看?」
「只是覺得它的顏色還算自然,不至於張揚太過,在任何儀式中穿都不會喧賓奪主。」
她回答得簡單平和,看得出來是出自本心。
站在旁邊的慶毓坊老闆,也就是白毓錦不由得拍了拍手,笑道:「娘娘好眼力,這匹寶藍五綵緞看似簡單,其實做工非常考究,是我坊中十餘位繡女用了大半年的工夫才做成的,若不是早已將此物的名單上報,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將它送進宮裡。」
潘龍美的秋波流動,投到白毓錦的身上,一笑道:「這世上有些東西是好是壞,看外表未必能一眼斷定,公子是這個意思吧?」
一直做女裝打扮的白毓錦不由得吃了一驚,「你、你怎麼知道我是男兒身?」
皇甫朝朗聲笑著解釋,「我這位昭儀目光之銳利,心思之細膩,只怕是你想不到的。」
白毓錦眼珠一轉,也笑道:「哦?是嗎?那我倒要恭喜皇上了,記得當年你對我說你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現在看皇上這樣春風得意,莫非如今這位潘昭儀就是能治癒你憔悴病的佳麗了?」
潘龍美眼波再轉,看向皇甫朝,「哦?萬歲還和外人說過這種話?豈不讓宮中的嬪妃們聽了傷心?」
「那你聽了呢?是不是該得意些?」他定定地看著她。
她的眼波只是閃爍,似笑非笑,並未正面回答,「這世上有多少女人想成為皇上的枕邊人,又有多少女人能成為皇上的知心人?臣妾只是盡力而為,不敢得意。」
又來了,她這場面上的虛情假意。皇甫朝暗暗地有些不高興,他在人前給了她這麼大的面子,她還端什麼架子?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她好像一隻溫順的小鹿蜷縮在他懷中瑟瑟發抖時的那份嬌弱,楚楚動人。
白毓錦敏感地察覺到皇甫朝和潘龍美兩人之間有著不尋常的微妙情緒,詭笑著說:「潘昭儀若是能一直保住聖寵,說不定就不僅僅是昭儀之位了,萬歲至今還沒有立後吧?」
這個話題實在有些敏感,本不該在這裡當眾說出,但潘龍美聽到後只是淡淡地一笑,「我本無意後位,所以聖寵能停在我身上多久,我並不在意。」
突然間,皇甫朝一言不發地走出殿門。
皇甫嘯頓足道;「你這個女人在想什麼?」
「我說錯什麼了嗎?」潘龍美反問。
一直冷眼旁觀不曾說話的邱劍平忽然開口,「你心中有他嗎?」
「啊?」潘龍美望向她,知道她必有後話。
果然,邱劍平又道:「你若是不在乎他,盡可以隨便說話,但你心中若有他,就不要將自己說得這麼一文不值,因為你在貶低自己之時也是在貶低他的尊嚴,喜歡一個人,便不要傷害他,尤其這個男人對你如此情有獨鍾。」
潘龍美先是震動地看著她,許久後才問:「你從哪裡看出他對我『情有獨鍾』?」
「我是過來人,一望便知。」
潘龍美苦笑道:「是嗎?你一望便知的事情,我卻滿腹懷疑、舉棋不定,這是為什麼?」
這一回是白毓錦回答她,「因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潘龍美看著皇甫朝離去的方向,忽然想起他曾說過的一句話——
「喜歡一個人有多深,不是放在嘴上到處說給人聽的,心裡傷到有多疼,也不是能撕裂骨肉給人看的,不要認為你看到的,就是你認定的。」
她咬了咬唇,舉步追了出去。
白毓錦一笑,拉著邱劍平的手放在唇上一親,「老婆就是老婆,一語驚醒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