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登時垮下來,「你是在說,朕的那些花匠還不如你懂得多?」
「不敢,民女聽說先帝甚愛蘭花,所以宮中到處種滿了蘭花。陛下有黃金無數,就算是這些蘭花枯死了,必然還會有新種的補上,所以看上去永遠都是美麗奪目,但是,這畢竟是逆天行事,也並非真的愛花之舉……」
「夠了。」皇甫朝不耐煩地一擺手,這小女子每次開口都讓他覺得心情不暢,難道她入宮就是要惹他生氣的嗎?
盯著潘龍美的眼睛,他幾乎想從她眼中看出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是想博得他的青睞,藉機一步登天?還是想惹得他討厭,迫使他把她趕出宮門,繼續回去過逍遙日子?
這兩種計劃似乎都有可能,但她別想能輕易得逞!
「朕和楚昭儀要在湖邊觀魚,潘小姐若有興致,不妨一起來吧。」他主動發出邀請,因為聲音清朗,順著湖面飄到對岸,讓對面的佳麗不免露出羨妒的神色。
潘龍美一笑,「民女大概要辜負聖意了,萬歲和楚昭儀是新婚燕爾,不好讓民女夾在其中吧。」
看她又想溜開,皇甫朝揚起下巴,「潘小姐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朕和昭儀都不會介意你在我們旁邊,更何況,朕還有事要麻煩諸位小姐。」
潘龍美這才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還有許多太監手捧著各種各樣的樂器,眼見皇上又在計劃另一次的「試才藝大會」,她暗中歎口氣,「萬歲總是喜歡聽人彈琴?」
「朕是覺得與其讓各位佳麗在宮中這樣閒逛,不如給你們找點事情做。」
原來皇甫朝所說的什麼「找點事情做」,居然是把所有待選的佳麗組成一個宮廷樂坊。
看著自己手中所捧的竹笛,潘龍美有點想笑。
皇甫朝的目光跳過眾人,落在她身上,「潘小姐選了竹笛?」
「眼前似乎也沒有別的可以讓我選擇了。」
別的佳麗早已「各取所能」,最後剩下的只有這一管竹笛。
「各位小姐都應受過名家指點,演奏樂器並非難事,只是合演只怕還是第一回,所以朕特請了宮廷樂師為各位小姐排演。」
他用手一指,旁邊自有宮廷樂師上前一步給各位小姐見禮。
此時有人來報,「萬歲,丞相大人有國事求見。」
「丞相還真會挑時候。」皇甫朝有點不悅,對樂師道:「先簡單指點調教一下,一會兒朕來聽。」
走過潘龍美身邊時,他特意多留意了她一眼,只見她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讓他登時心裡「咯登」一下子,似乎有什麼不好的預兆。
到前頭和丞相為國事嘮叨了小半個時辰,皇甫朝的心裡一直惦記著潘龍美這邊的情況,在簽署了幾道詔令之後,終於騰出工夫重新回到金鯉湖,遠遠地就聽到樂師在說:「潘小姐,麻煩讓笛子的聲音再響亮些好不好?小臣聽不到。」
這女人果然有故事發生。皇甫朝一笑,故意將腳步放慢了些。
只聽潘龍美從容應答,「我在家中只是自娛自樂,所以氣息小,聲音響亮不起來。」
她倒是很會辯白。皇甫朝咳嗽一聲,走過去,剛要開口,楚思憶先笑著迎上來,「萬歲回來啦,你累了吧?水閣上面坐吧,那裡涼快些。」
其它佳麗也都丟下樂師巴結著跑過來,他依舊端著慣有的優雅笑容,眼角的餘光盯著潘龍美,只見她悄悄地把笛子放到一旁,自己獨自一人又跑到遠處的青石邊,逗著水裡的游魚。
「今日各位佳麗都累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他不動聲色地將眾人遣散,摟著楚思憶的腰肢,「昭儀喜歡這皇宮嗎?這幾日過得慣嗎?」
她紅著臉回答,「這裡很好,承蒙皇上錯愛,思憶心中萬般感謝聖恩……」
聽著千篇一律的謝恩詞,皇甫朝沒怎麼認真往心裡去,他見潘龍美悄悄地也跟著眾人離開,本想張口叫住,猶豫一下,沒有出聲,只是走過去拿起她遺落在桌上的那根竹笛,無意中晃了晃,覺得笛子中好像有什麼在晃動,往外一倒,居然是兩片花葉。
他一怔,凝望著潘龍美的背影──這小女子,居然敢在他的面前犯下這種「濫竽充數」的欺君大罪?
難怪她的笛子吹不出什麼聲音,竟然是她偷偷用花葉堵住笛子的氣眼。
看來她的「小聰明」還真是不少,他該更仔細地留意這丫頭才是。
「聽說你對曲絲縈很有興趣?」皇甫朝一箭射出,正中紅心。
皇甫嘯背著弓箭坐在一旁的石桌邊,笑道:「從哪裡聽說的?」
「從哪裡聽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對她有意?」皇甫朝又在弓上搭上一箭。
他晃著腿,「好吧,我承認,對她的確很有好感,如果我說我想和皇兄要了這個人,皇兄不會反對吧?」
「曲絲縈的爹是曲伍德,倒是朝廷的一個忠臣,若是你娶了他女兒,他必會更加感恩,加倍報效朝廷吧。」皇甫朝又是一箭射出,再中紅心。
皇甫嘯揚唇一笑,「這些我倒是沒有想過,只覺得她天真淳樸,全無功利爭鬥之心,和那些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
「千金小姐該是什麼樣呢?」皇甫朝反問。
「該是……楚昭儀那個樣子啊,琴棋書畫、女紅針織,無一不精,而且品性又好,溫柔似水。」在他看來,曲絲縈不會這些東西,又好習武,雖然不是一般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卻正對他的胃口。
沒想到皇甫朝卻發出一聲冷笑,「那你就是看人太過簡單了。世人千百種樣貌,就是這幾個千金小姐中也是各有不同,除了你自己眼中看到的那個曲絲縈之外,與眾不同的人還多著呢。」
「你指誰?」皇甫嘯問。
「潘龍美。」第三箭,又是穩、準、狠地射出,甚至硬是從靶中擠掉起初那一支箭,死死地插在靶心正中。
「潘龍美嗎?」皇甫嘯仰著頭想了想,「我倒沒有特別留意她,起初是有些奇怪為什麼她和傳說中不大一樣,不過,那女孩除了樣子有些清秀之外,沒什麼特別值得皇兄垂愛的地方啊,皇兄難道對她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