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見到曹品婕,是在大哥的婚禮上,忙完婚禮的繁雜瑣事後,生活回歸到各自的軌道,大約有半年的時間,他沒再見過她。
然後,就在某一天,他又猜拳猜輸,被公推去跑腿買劍冰。
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在買完判冰回來的途中,遠遠看見關梓群。
遇見關梓群也不是什麼重點,真正的重點在於,他身邊有個女孩子,而那個女孩,並不是曹品婕。
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約莫隔了半個月,他在回家的途中,停紅燈之餘,不經意瞥見往來車陣中的熟悉車影,而,駕駛座右側的那個人,依然不是曹品婕。
他很想說服自己,是他想太多,但潛意識裡,總覺得沒那麼單純……
當他第三度,在中午用餐時撞見一同用餐的那兩個人,而關梓群細膩的照拂,流露出瞎子也看得出的體貼與親密,他很難再說服自己沒什麼。
他蹙眉。三次,都是同一個人。
就算是單純的朋友,那樣的往來也太頻密,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與其他異性走那麼近並不恰當。
他和曹品婕……怎麼了嗎?
心不在焉了一個禮拜,連號稱最腦殘的阿國都看出他的不對勁,頻頻追問他怎麼了。
怎麼了?這要他怎麼說?
人家的感情事,與他何干?他沒立場管,更不該過問太多。
可是……如果他們的感情真的出了狀況,曹品婕有那樣的自覺嗎?就怕——如同每一部戲劇演的,男友出軌,當女友的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連有心挽救,都沒有努力的空間。
二哥,究竟在想什麼?
「老大,有屎就要去拉,別憋著。」放下背到一半的英文單字,阿國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規勸。「憋久會便秘喔!」
他一記冷眼掃去,連哼都懶得哼他一聲。
「你本來就是一臉便秘的樣子嘛,我又沒說錯。」阿國被瞪得好委屈,小小聲辯解。
他霍地站起身,拎起車鑰匙。
啊!老大想開了,要去拉掉那坨憋一個星期的屎了嗎?
咦咦咦?「不對啦,老大,廁所在那邊,你走錯方——」看著排氣管噴出的一團黑煙,愣愣吐出最後一個字:「向。」
*** *** ***
仍是與上回同一個位置,關梓齊佇立在街燈下,盯著地面出神凝思。
來到她家門外了,反而不知如何起頭。
如果她仍無那樣的自覺,他該怎麼說?
以她的性子,交往中會給男友絕對的信任和自由,絕不會想到那裡去,他若說得深了,反而徒惹是非。
但是若不提醒她,她那完完全全符合「男友出軌,自己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個性,真要等事情發生了,才來遺憾懊悔嗎?
從男人的角度來看,就算現在還沒什麼,未來的發展也是可預見的,二哥和那個女人走太近了,近到讓人憂慮。
他不知道,究竟是她給了二哥太多的空間和信任,還是彼此都太忙碌,以致疏遠了情感而不自知,他該怎麼暗示,才能讓她有所警覺,防患於未然?
凝思的當口,曹品婕已下了計程車,朝大樓走來。
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叫住她——事實上,他還不確定該不該來,人就已經在這裡了,並且站了三個小時。
「關梓齊?!」不必遲疑了,低頭找鑰匙的她,已先一步看見他。
他認命地跨出街燈下的陰影,朝她走去。
「你站在那裡幹麼?」她奇怪地掃他一眼。
關梓齊微微張口,唇瓣蠕動了下,又緊抿,面無表情地朝她丟出一張單據。
啥呀?
攤開掃上兩眼,是之前車子維修的單據。
她在拿到鑰匙時,曾經問過關梓群相關的維修費用,梓群也告訴她,他問過了,是關梓齊自己說不必的。
半年前的帳,現在還特地跑來算!她沒說錯,這男人的器量真的很狹小。
輕哼了聲,由皮包內抽出三張千元鈔遞去。「喏,甭找了,再見!」
這樣正好,她也不想欠他人情。
「喂。」喊住轉身要進大樓的她。「車子又出什麼問題了嗎?」
「沒。」今天官司勝訴,委託人請她吃飯,喝了點酒,才會坐計程車,但她懶得跟他說太多。
「那妳坐什麼計程車,一個單身女子,老是三更半夜才回家,又一身酒味,像什麼話。」她不知道現在治安非常差嗎?計程車之狼一堆,前幾天看到的一起姦殺案,犯案的就是計程車司機。她是太信任人民保母,還是自己的運氣?
她眼神更怪異了。「請問你是我爸還是我媽?」管到她這裡來了,有沒有搞錯,他們很熟嗎?
關梓齊一頓。「我只是懷疑,二哥怎麼受得了妳!」
「我又怎麼了?」
「不懂撒嬌、不夠小女人,事業心強,工作永遠擺在男朋友之前,請問男友和妳約會,需不需要先跟妳的秘書預約?」他嘲弄地諷刺兩句。「當妳的男朋友這樣還不叫倒楣透頂,難道妳指望我說三生有幸?」
「梓群又不是你,他不會這樣想!」難道要她沒事扮柔弱,滿足男人的保護欲?大男人沙豬!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何必為了男人,強迫自己去遷就,那很虛偽。
「不然妳以為男人要的是什麼?一個錢賺得比他多,工作比他忙,永遠比他晚回家的女人?請問妳留了多少心思在我二哥身上?請問妳上一次好好和他坐下來吃頓飯、談談心事是什麼時候?」
一語狠狠敲中心房,她怔然,答不上話。
「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這樣!還真讓他瞎蒙正著。
他暗暗歎氣,嘴上不假思索地回應:「廢話,我能期待母豬飛天嗎?像妳這種不溫柔、不體貼的女人,全身上下搾乾了都擠不出一丁點女人味來,女人當成妳這個樣子,簡直失敗到極點,是男人都會想甩了妳,二哥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大慈大悲、普渡眾生了!」